第22章

謝欽掀開珠簾, 瞧見拔步床內鬢影浮動,梳妝台在拔步床內,掛檐橫眉處均雕了龍鳳呈祥的紋樣, 隔著刻牡丹的圍欄擋板, 看到沈瑤倚柱而立, 情態未褪,香靨凝羞。

滿頭烏發挽了個松松的隨雲髻,一身杏色的中衣外罩著一件同色的寬衫, 底下是一條素裙, 腰間用綢帶松散的系著,談不上多麽端莊,卻也勉強能見人。

即便昨夜他有意收力,卻也不是一個柔弱姑娘能承受的, 那樣嚴實無縫持久推拉, 定弄疼了她, 謝欽並無哄女孩子的經驗,正琢磨著該如何開口。

卻見那嬌人兒扶住千工拔步床的木柱, 眸眼昏懵地打著哈欠,

“首輔大人昨夜哪去了, 害我好等?”

謝欽眉峰一凝, 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腦門如有一陣天雷呼嘯而過,

什麽叫讓她好等?

他昨夜做了什麽,她難道不知?

意識到什麽,謝欽心仿佛被人毫無預料地往下一拽, 眼底的亮色也瞬間歸於沉寂。

沈瑤被他陰沉的眼神嚇到,心虛又愧疚, 謝欽積威日久,平日不動怒尚且叫人不敢直視,何況是眼下寒霜密布。

沈瑤也不知自己哪來的膽子敢在他面前撒謊,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清楚的知道這裏不是她該待的地兒,與其將來牽扯不清,還不如眼下一刀兩斷。

想要鎮住對方,就要比對方更理直氣壯,更無理取鬧。

她露出恰到好處的怯色與疑惑,滿臉無辜,

“侯爺這是怎麽了?若是不得閑暇回,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我昨日也不過是隨口說說,您何必露出這份神色來嚇人?”

謝欽臉色發沉,木然盯著那張惱人的櫻桃小嘴,一開一合盡是往外扔刀子,聽到那句“隨口說說”,心底湧上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意,

所以,答應負責也只是隨口說說?

環顧四周,微風和暢,窗明幾凈,就連地面皆是一塵不染,昨晚所有痕跡已被磨滅得幹幹凈凈。

謝欽給氣笑了。

這輩子端委廟堂,生殺予奪,面對繁復朝務如閑庭信步,置身暗潮洶湧的詭譎官場亦是悠然自如,卻還是頭一回如此無計可施。

他深深閉了閉眼。

昨晚到後來她的渴望多過羞澀,他也曾懷疑是不是那杯酒有問題,那麽眼下她的反應得到印證。

酒的事他自然會查個明白,但眼前更為棘手。

她是不記得昨晚的事,還是假裝不記得?

若是假裝失憶,表明她並不想留在謝家,也不想繼續這場婚姻。

無論哪種情形,他都無法反駁。

人家女孩子不想認賬,他逼著她認?

這種事謝欽做不出來。

做不出來,不代表他會接受。

謝欽在心裏迅速地將各種可能性過了一遍,心情郁碎到難以言喻。

謝欽沒有當場揭發她,對於沈瑤來說是萬幸,實則也是意料當中的事,他是君子,豈會強人所難,正因為他是君子,她才不能讓他為難。

謝欽,她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二人萍水相逢,也將是彼此的過客。

沈瑤見他不吭聲,心裏松了一口氣,雙手卷著垂下來的秀發,慢悠悠問,

“侯爺還要杵在這裏看我梳妝麽?”

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若是眼神能洞穿人,沈瑤大約已被紮了幾個窟窿。

謝欽一言難盡看著她,轉身出了內室。

沈瑤等他離開,連忙搖了搖垂在木柱旁的鈴鐺,示意碧雲進來伺候她梳妝。

不一會碧雲進來了,瞧見沈瑤神色呆滯坐在銅鏡前,先給她斟了一杯茶潤嘴,瞥了一眼銅鏡,

“姑娘這是怎麽了?臉這般紅?”

沈瑤愣了一下,也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昏黃的凈面裏她雙頰緋紅如霞,一雙杏眼更是含情脈脈,沈瑤不知是那藥粉的緣故,還是房事的余韻,這會兒連耳尖也紅了,

“沒事....昨夜喝了兩口酒,人有些糊塗。”

她垂下眸,不敢看自己,更不看梳妝台,昨夜謝欽將她擱在這裏親了很久,她才知道平日那麽自持的人,遇到了這種事也並不是無動於衷。

一閉上眼,腦海全部是昨晚的畫面.....再看整個屋子,處處刻著羞恥的印記。

沈瑤腦子裏一片混亂。

折騰了半晌,總算拾掇停當出了東次間,黎嬤嬤殷切地含笑往明間指,

“爺在等您用早膳呢。”

沈瑤吃了一驚,還沒走?

往院外望了一眼,日頭正大,他不用去上朝嗎?

沈瑤印象裏,謝欽大白日就沒見過人影,今日還留在這裏,只能是對她生了疑....

沈瑤暗暗吸著氣,收整心情,一臉尋常進了明間,謝欽穿著一身湛色直裰坐在桌案後,身姿筆直,渾身罩著一層威壓,丫鬟們已擺上十多樣早膳,皆屏氣凝神伺候著。

沈瑤搭著碧雲的手臂邁進去問謝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