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4頁)

暫放手繩的玉盒,曾是用來存藥的。

二指寬的羊毛手繩上,也沾了一點淡淡的苦香。

謝不逢將它放到鼻尖,緩緩地嗅了一下。

欣喜感如浪,席卷而來。

謝不逢攥著手繩的指頭,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

……清辭真的送了我禮物。

幾年的時光,謝不逢不知道用手指還有目光,將那條手繩描摹了多少次。

他記得每一個繩結所在,更記得每一個細小的花樣。

手繩上的一切,早已深深地刻入了謝不逢的腦海之中。

因此謝不逢絕對不會看錯,這是一條與當年一樣的手繩。

從編法到大小、花樣,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是否說明,文清辭也在意自己,並始終記得這個禮物?

見謝不逢拿著手繩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裏,文清辭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陛下?”他小心地喚了一聲。

謝不逢終於睜開眼睛,向文清辭看去。

臥房不大,謝不逢向前走了一步,便站在了文清辭的身邊。

他輕輕將沾了苦香的手繩交到文清辭的手中,得寸進尺道:“幫我戴上,可以嗎?”

羊毛編成的手繩過分柔軟,的確難憑借單手佩戴。

文清辭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接著如當年那般,將它纏到了謝不逢的手腕上。

“好了。”

戴好後,文清辭終於緩緩松了一口氣。

然而還沒等他將手放下,謝不逢又看著他的眼睛輕輕說:“清辭,你還欠我一句生辰快樂。”

……生辰快樂。

文清辭忽然想起,自己在神醫谷的時候,也曾想到過謝不逢的生日。

彼時他以為,謝不逢已經成為一國之君,生辰必將熱鬧無比,朝臣齊賀。

後來文清辭才逐漸意識到……這一年的生日,謝不逢大概是一個人過的。

謝不逢並沒有因為獲得權力,而變得快樂。

反倒是,比從前更加孤單。

而這一切全都源自於自己的離開。

“……生辰快樂,陛下。”

清潤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到了謝不逢的耳邊。

文清辭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溫柔。

就像夏裏的冰泉,隆冬的溫酒。

謝不逢緩緩地將文清辭擁入了懷中,把臉埋在了他的肩上。

這個擁抱沒有任何攻擊性、沒有占有欲,此時此刻,謝不逢只是單純地想要從他這裏汲取一點溫暖……

文清辭愣了愣,緩緩擡起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謝不逢的肩背。

此刻,他非常清楚……擁抱著自己的人,早已不是那個需要憐憫的少年。

晚霞一點點消散。

還未點燈的房間,逐漸暗了下來。

夕陽最後一點余暉,從窗外照來。

將兩人擁在一起的影子,拉得無限長。

……

雖有了新的手繩,謝不逢仍將舊的仔細保存。

他將已磨損了八九成的羊毛手繩放到玉盒中,擺在桌上,與玉璽放在一起。

任不知情的人見了,還當他這是獲得了什麽至寶。

*

馬車駛出太殊宮,向雍都郊外而去。

坐在車內的人,突然打了幾個大大的噴嚏。

“——啊嚏,”宋君然吸了吸鼻子小聲嘟囔道,“看來真是入秋了。”接著撩開簾子,向著外面看去。

雍都的夏,在一場場的大雨中猝然結束。

空氣總算不再燥熱。

這是一年中最適合遊玩的季節。

謝不逢的毒解了一半,文清辭仍不敢怠慢。

他依舊待在太醫署內,一步也不曾離開。

和文清辭正相反的,是宋君然。

與師弟一起來太殊宮的時候,宋君然早早做好了被謝不逢扣押在這裏,充當人質的準備。

且在侍衛將他送去住處的同時,觀察著周圍的官道駐兵,規劃帶師弟逃出宮的路徑。

但他沒有想到,謝不逢並沒有這樣幹。

除了不讓宋君然去見文清辭以外,他沒有限制對方的自由。

甚至在宋君然表明自己不想整日待在太殊宮後,還派專人駕馬車帶他去雍都周邊遊玩。

宋君然本來就是個閑不住的。

見謝不逢如此的“大方”,他也不再和對方客氣。

宋君然不但將雍都的美食吃了個遍,甚至還如郊遊一般,在衛朝的各大行宮裏轉了一圈。

不過他今日出行,目的卻與往常不同。

馬車一路駛出雍都,向京郊而去。

在窗邊的宋君然,不由嘆了一口氣。

今日是中元節。

老谷主生前,曾經多次叮囑宋君然,一定要回雍都祭拜外祖一家。!

但兩位老人已故去幾十年,宋君然來往雍都幾次,都未能找到墓地所在,只知道一個大概範圍。

想到這裏,他不由有些愧疚。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宋君然又嘆了一口氣,帶著備好的元寶,從車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