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7頁)

鮮血再次聚攏,回到顏嫣體內。

此刻的她意識無比清醒,滿臉震驚地看著呈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她心臟“砰砰砰”一通亂跳,如擊鼓雷鳴般高亢。

五息過後,她終於平復好心情。

與此同時,腦袋裏湧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她是否能用意念去操控那些血?

出乎意料的是。

她成功了。

這個過程比想象中還要簡單。

仿佛,這是她與生俱來的神通。

她壓制住心中的狂喜,躺在地上靜靜等待身體愈合,準備第三次“攀巖”。

第三次攀上懸崖時,仍有禿鷲埋伏在空中,等待她墜落。

顏嫣心中早有打算。

悠悠收回落在它們身上的目光,咬破食指,主動發起攻擊。

滲出她指尖的每一滴血皆化作箭矢,“咻”地一聲撕裂夜幕,貫穿那些張牙舞爪的禿鷲。

她靜靜掛在峭壁之上觀察著。

三息。

她只用了不到三息的工夫,就殺光了所有禿鷲。

那些殺人無形的血箭,亦在她的意念操控下重新滲回指尖,一滴都沒浪費。

刺骨的山風拂過面頰。

顏嫣仰頭,望了眼天。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頭頂便不再是一片漆黑,有一縷光刺透夜色,漫了進來。

奈何那縷光著實太過微弱,轉瞬即逝,不過須臾,天幕又恢復成墨汁般黏稠的黑。

顏嫣收回目光,緩緩勾起唇角。

夠了,哪怕只有一絲光,於她而言,都已經夠了。

她展開雙臂,向後仰倒,放任自己往下墜落。

這已是她攀爬的極限。

下一次,又將重新來過。

可那又怎樣?

她雙眼直勾勾望著天,仿佛要洞穿這無盡的黑暗。

她會爬上去的。

落地的瞬間,她如往常一樣被摔得四分五裂。

血色翻湧,再次包裹住她殘破不堪的軀體。

這次她爬得更高,摔得更碎,修復時間也理所應當地更長。

可是沒關系。

她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時間。

一次不行。

那便一千次,一萬次……

只要她的意識未消亡,總能爬上去,你說是不是?

.

同一片夜幕下。

不知不覺間,謝硯之又走到了那樹紫藤花架下。

他今晚又失眠了。

確切來說,自顏嫣死後的這五十年,他都未再睡過一個好覺。

養成一個習慣很簡單。

想要戒掉,卻需抽筋拔骨。

春日裏的雨水總來得這般突然。

頃刻間,滿樹繁花便被砸得七零八碎,散落一地。

謝硯之兀自望著雨中殘花出神,頭頂突然多出一把油紙傘。

撐傘的婢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身量與顏嫣相當,生了雙水霧蒙蒙的小鹿眼,穿著碧綠的衫裙。

乍一看,與顏嫣有著六分相像。

謝硯之猛地一回頭,扣住她手腕,待看清她臉後又驟然松開手。

他身量太高,那婢子本就是踮著腳在給他撐傘,一拉一推間免不了要摔倒。

她索性閉上眼睛,把心一橫,故意往謝硯之所在的方向栽。

所有人都知道,謝硯之五十年前親手將顏嫣推進了蝕骨深淵。

卻鮮有人知曉,自顏嫣死後,他幾乎夜夜都會來攬月居,盯著這樹紫藤發呆。

但凡長了腦子的,都能猜到個中緣由是什麽。

如此一來,知道這件事的那一小部分人難免會動歪腦筋。

這婢子,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謝硯之此人向來不解風情,婢子倒下來的速度哪有他躲得快?

這廝冷漠的程度更是遠超小婢子的想象。

他害得人家垂直跌倒在雨中也就罷了,竟還順手拿走了她的傘???

婢子呆若木雞地趴在地上,看著他撐傘離開,都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

謝硯之撐著剛搶來的傘,慢悠悠走至屋檐下,推開那扇單薄的格柵門,踏進那間顏嫣曾經住過的房間。

房中擺設半點都沒變,一如她離開時那般。

他放下傘,仰躺在床上。

閉上眼睛,耳畔仿佛又響起了那個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聲音。

“聽阿梧說,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把你給的東西當做生辰禮再送給你,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既如此……那我就送你一束花吧~”

小姑娘鬼鬼祟祟躲在屋檐下。

她以為沒人能聽見自己說的話。

“我娘說,每一種花都有專屬於自己的花語,而紫藤的花語是,‘執著的等待,深深的思念’。”

“就像,就像我會一直等待,等到你也喜歡我的那一天。”

她此番是趁著天黑偷偷摸到了棲梧殿,故而,不敢多做停留。

放下花,便順著原路溜走了。

駐守在暗處的金吾衛皆面面相覷,猶自糾結著該不該去追拿那個膽大包天的小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