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寫】(第2/4頁)

歲月如梭,那個整日哭哭啼啼的鼻涕蟲竟也長得這般大了,重到她都快抱不動。

大焱歷代君主皆是出了名的情種,先帝先後少年夫妻伉儷情深,只生得他們姐弟二人。

奈何先皇後體弱多病,生下瑞帝不足兩年便仙逝。

自那以後,先帝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理朝政,日日躲在房中,鉆研那黃白之術。

先皇後薨時,端華長公主剛滿十二,一手給幼弟當娘,一手偷偷代父處理朝政。

先帝偶有清醒的時候,字字句句皆在感嘆,為何她不是男兒身?同時還不忘叮囑她,將來定要輔助好幼弟。

倘若不曾發生那件事,她定然能安安分分當一輩子的公主。

奈何,造化弄人。

屋外雷鳴聲漸小,瑞帝摟住端華長公主腰身的胳膊卻在寸寸收緊。

鴆酒的毒已然侵入他內腑,稠黑的淤血不斷自他唇角溢出。

他目光望向遠方,掠過那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屋脊,隨風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若非我幼年貪玩,非要出宮湊那勞什子的熱鬧,阿姐又怎會遇上那人?”

……

瑞帝口中的那人正是名動天下的卑羅王。

他年少成名,戰功赫赫,短短五年內便已掃平塞外七族六部,野心勃勃的他早就想將已然走向末路的大焱一舉拿下。

那一夜,孤身潛入盛京的卑羅王與端華在燈火通明的上元節驚鴻一瞥,禍根就此埋下。

這些年來,只要他想要,不論城池還是女人,沒有他得不到的。

只可惜,年輕氣盛的卑羅王太過傲慢,竟敢強娶端華長公主為側妃。

玫瑰的刺早已與血肉融為一體,他想折斷她的傲骨,拔掉她的刺,除非是死。

也就是那時候,端華方才明白,生而為公主又如何?

終究只是個任人擺弄的物件罷了,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想要不被人肆意玩弄,她就得爬上權力的最高峰……

瑞帝嘴角滲出的淤血越來越多,他視線亦在一點一點變模糊。

恍然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春,看見阿姐端華提著卑羅王頭顱,一步一步邁上城樓時的盛景。

那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景,如刀劈火燎般深深鑿在了他腦海中。

他想伸手去觸摸端華近在咫尺的面頰,伸至一半,終還是把手縮了回去。

轉而彎唇,展顏一笑。

“我阿姐是翺翔於九天的鳳,我樣樣都不如你,這大焱,這天下,本就該是你的……”

他演了這麽多年的戲,累了,終於能躺下,好好睡上一覺。

若有來生,他只願再也不要與她做姐弟。

.

駙馬謝斂率軍沖入紫宸殿時,恰巧看見這一幕。

瑞帝長發鋪散,唇角含笑,長眠於長公主膝上。

端華長公主與瑞帝的事早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瑞帝生性殘暴,卻偏偏對端華長公主言聽計從,二人共乘一車,共飲一盞,甚至,還有傳聞說,瑞帝欲瞞天過海立端華長公主為後。

這些流言當然會傳入謝斂耳中,可他從不信那些風言風語。

他與端華自幼相識,二人年少時便已許下終身,若非卑羅王橫插一腳,他與端華之間從未出現過第三人。

瑞帝亦稱得上是謝斂看著長大的。

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便處處針對他,時常與他在端華面前爭寵。

也正因有了這層關系,任外頭如何風言風語,謝斂從未往齷齪的方向去想。

此刻見了這一幕,他竟有著瞬間的動搖。

謝斂猶在糾結,自個頭上綠不綠。

抱著瑞帝發了近半盞茶工夫呆的端華終於動了動。

她步步為營籌劃了這麽多年,眼看就要成功,心中卻愈發茫然。

然後呢?她還要再花多少年才能名正言順地坐上那個位置?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是三十年?

她殺了第一任丈夫,殺了親手養大的胞弟,接下來還要再殺多少人才能爬上去?

從前的她有得是耐心,只因那時還年輕。

而今,她已至暮春之年,眼角生出了細紋,鬢發染上了白霜。

她究竟還有多少個二十年可用來蹉跎?

待謝斂緩過神來的時候,端華正在解瑞帝頭上象征著天子權威的冕旒。

謝斂心中駭然,她這是要做什麽?瘋了不成?

他們能以荒.淫昏庸之名起義逼死瑞帝,卻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表露出哪怕是半分肖想皇權的野心,接下來,該由四大世家一同商議,捧誰為新君。

當然,這也只是走個過場,瑞帝無後,端華長公主早年傷了身子,無法再受孕,如今整個大焱只剩謝硯之一個皇族直系血脈,除了他,無人能任此位。

此刻,謝斂思緒極其混亂,連謝硯之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都不知。

正要上前制止端華,忽聞耳畔傳來一聲輕笑。

不知不覺間,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竟已生得與他一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