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於是, 他看向桃枝。
趙澤問道:“你是命案現場的第一目擊者?”
桃枝不敢擡頭,伏在地上點了點腦袋。
趙澤道:“證言上說,你曾在樂女春月被害前, 見到她與外面的男子交談?”
桃枝緊張地又點點頭。
趙澤問:“當晚究竟是什麽情況?你詳細說說。”
趙澤詢問桃枝的時候, 一旁的鴇母一直在旁邊狠狠瞪著桃枝,不停地使著兇狠的眼色。
不過, 桃枝雖被她瞪得抖了抖身體, 卻扭開頭不看她, 自顧自對對趙澤磕了個頭,聲音發顫地開口:“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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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戌時。
春月桃枝她們按照計劃,本該在樂坊第一次登台表演, 春月負責演奏古琴, 桃枝負責琵琶。
然而春月借口要去茅房後,離上台只剩半刻鐘不到了,她都還沒回來。
桃枝怕春月錯過登台, 後面會挨鴇母的鞭打,就著急地跑去找她。
誰知,當她尋人至南面圍墻邊上的時候, 看到春月將耳朵貼著墻面,正在與外面的人對話。
隨後,有一封信綁著石頭從外面丟了進來, 被春月匆匆收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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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墻外人的聲音。那是個男人, 而且他與春月交談, 用的並不是漢話。”
桃枝如此回憶道。
“春月是從北地十二州偷跑回方國來的, 她原本的母語是辛國語。在樂坊期間,她也教了我一些, 當時我聽到那個男人說的話好像是‘希望你能履行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之類的。”
“其實我覺得,那個男人的辛國語說得並不是太好,至少完全不如春月流利,他可能和我一樣,只是初學者。”
“但當時時間太趕,我沒有聽得很清楚。”
“那之後,春月整個人就心不在焉的,我跟她說話,她也沒怎麽聽進去,反而不時去摸那封信的位置。”
“所以我當時憑著直覺認為,春月可能是在什麽時候認識了外面的男子,並且與對方有了感情。”
“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並沒有依據。”
“當天晚上,春月在台上的表現特別好,有種格外賣力的感覺……後來……後來她就被那位貴客選走了……”
春月被那位貴客單獨留在屋裏後,桃枝因為是春月的朋友,沒有立即離開,反而一直在周圍徘徊。
“屋內起先還好,並沒有特別異常的感覺。”
“但那位貴客先前喝醉了,喚春月留下又有目的性,裏面很快有拉拉扯扯的聲音,還有了很大聲的爭執。”
“後來,我聽到裏面很大的‘砰’一聲,然後就有瓷器碎裂的聲音。接著,我聽到裏面那位貴客大罵起來,緊隨著就是毆打的聲音和春月的慘叫。”
“我本來想立刻沖進去,可是客房門從裏面鎖上了,媽媽又讓人攔著我。”
“春月與我情同姐妹,還對我有恩。我當即就想到她先前與墻外的男子交談,那人說不定是她的情郎,還有可能留在附近,我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那個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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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燈火通明的樂坊內,桃枝涕泗橫流地在吃喝玩樂的男客與樂女之間狂奔。
她抓住每一個還算年輕的客人,像瘋了一樣逼問他們認不認識春月、能不能去救她。
她一邊狂奔,一邊反復對著周圍高喊春月出事了,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在絲竹管弦的歡樂中,她一個人放聲嚎哭,身後是大群追她的樂坊打手,她如同一個誤入喜堂的守喪人。
有一部分客人見她哭得這麽慘,倒真管起閑事來。
等桃枝帶著這幫愛管閑事的客人回到那雅間前,裏面已經沒了聲響。
有男客撞開房門,裏面已是一片血海。
春月倒在血泊中,完全沒了聲息。
先前那位貴客渾身是血,就站在春月的屍體旁邊。他手裏還拿著一個帶血的燭台,滿臉猙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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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那晚的記憶,桃枝始終呆呆地垂著頭,像是仍然不可置信發生了這樣的事一樣。
趙澤通過審訊鴇母,逐漸找到一點升堂的感覺。
他甚至不用看謝知秋的小冊子,已經自行問道:“所以你們進去的時候,房門是鎖著的,而且屋內只有春月和那客人兩個人?”
桃枝應道:“是,不止是門,窗也都上了鎖。那屋子之後沒人動過,大人也派人去查看過,應該能看出門是強行撞開的,扣著的鎖都還掉在地上。”
趙澤思索道:“這麽聽起來,似乎沒有第三人能作案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