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第2/3頁)
當年在太學指點過她的太學博士嚴仲。
嚴仲那個養八哥的好友。
還有她在大理寺時提攜她許多的大理寺少卿祝維平——這人是有點墻頭草的做派,其實是會一部分剛直之士不屑的,但他為人處世方面還算清正,又確有學識,還是被接納了進來。
今夜本來天氣不佳,不適合同聚,但賞景會友,重要的是“友”,而非其他。
況且在狂風暴雨中飲酒品詩,倒更有文人墨客喜愛的狂士風範,別有風雅之感,眾人七七八八互相拉了拉,居然還真湊齊了一批人。
眾人在高台上,眼見著天空放晴還出了月亮,都極為興奮,認為這是難得的經歷,紛紛寫詩助興。
在寫出幾首不痛不癢的詩後,忽然,其中一位寒士道——
“旭日繁星盡齊天,烏雲霾雨覆幽台。一夜蕭風拂霧去,忽見皎月出顏來。”
此詩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不久,有人笑道:“王兄,你這是詩中有話啊。”
要是在公開的場合,這詩就要惹麻煩了,但這是好友私下相聚,且彼此知根知底,說話尺度也就可以大點,更何況沒事罵罵齊慕先也算是大家的慣例活動,反而可以使話題更加熱絡。
那寒士將手中之酒一飲而盡,故意裝傻道:“我有什麽話,世人苦齊天久已,我這是痛快,痛快啊!”
“我敬王兄一杯,我懂王兄,我也痛快!”
“王兄你平時看到哪個官員都要罵罵咧咧,頭一次見你誇人……不過我也懂你,來,喝一杯!”
眾人喝了一輪酒。
這時,其中一人問坐在角落裏的中年人,道:“史大人,依你之見,齊慕先這回能倒台嗎?這可是他近二十年來受威脅最大的一次了,若是再不倒,真是老天都奈何不了他。”
中年人大約五十來歲,一把年紀了,打扮卻不大修邊幅——
他頭上只插了支木簪,身上的常服寬大松敞,喝酒時他將酒撒了,袖子上染上一大片酒漬,但他全然沒在意,繼續喝酒品詩,完全沒有更衣的意思。
在文會上,他其實沒怎麽說話,但眾人交談時,偏偏都不會錯過他的意見,顯出一種特殊的尊敬。
此人名為史守成。
是當今的禮部尚書,亦是這個不拘一格的文會中心人物。他崇尚以義合,不以利合,廣結天下君子,是這裏的老前輩。
聽到那位文友問他的話,史守成略頓了頓。
他道:“不好說,齊慕先於方和宗有恩,和宗是安宗與當今聖上的父親,這種威望不是輕易能扳動的。
“蕭尋初現在看著風頭是不錯,但太年輕,未來還不可知。”
那文友有些失望:“史大人也看不清啊。”
這時,另一人道:“不過,這個蕭尋初雖然年輕,瞧著卻像個實幹的人!我早就覺得梁城賦稅太重,應該予民減負,奈何這事阻力重重……蕭尋初能將這事辦下來,我就敬他三分!
“當然,他一開始說減稅能增加財政,我覺得完全是天方夜譚,以為只是為推動此策找個借口,沒想到……這人不愧是二十歲的狀元,腦子是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此話一出,又有人附和:“我也蒙他關照了。你們知道,我一直想修梁城外的水渠,奈何上級唯利是圖,撈錢撈得厲害,要出資就一毛不拔,全然不將民生放在眼裏……如今換了蕭尋初主事,他親自過問了城郊農田的情況,我抱著試試的心態提了提水渠,沒想到他只是考慮了一下,就做主同意了!我以前可和他完全沒有交情,也沒送過禮什麽的。”
“那水渠修的是好,才幾個月,外面麥田就金燦燦的了……而且他好像也沒搶你功勞。”
“要我說,這事本來就是應該的。只是其他人太差了,才襯得蕭尋初好些。他有些想法還是過於激進了,而且花了不少心思在扶持‘工’這一業上,對根基的‘農’重視卻不足,聽說他早年想當工匠,這樣做未免私心太重。不過,大部分方向確實是好的……”
一群人文人說來說去,都對“蕭尋初”這個人贊賞頗多。
盡管其中也有苛刻挑剔的指摘之詞,但比起他們以前點評朝中其他官員的刻薄,這已經算很好了。
這時,其中一人又問道:“史大人,雖說我們往常是不摻和這些事的,不過齊慕先現在看起來搖搖欲墜,是扳倒他的好時機。
“這麽多年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史大人可有考慮與那蕭尋初走得近些,或者暗中協助一二?當然,若是史大人邀請他一同來文會上聊聊,我等自也是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