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個畫家(第2/3頁)

清卉點了點頭,她盯著墓碑,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嚴肅地開了口:“你好。”

“我是謝清卉。”

“對不起,我沒有記住你。”

“但以後我不會再忘了。”

“我想,也許當年的事情,你並不知道後續,所以我想告訴你。我被很好的人家收養了,有了很好的爺爺奶奶,也有了特別好的姐姐,還有了一個很煩人、但很愛我的哥哥。”

“我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謝謝你。”

“謝謝你努力讓我活著,讓我有機會遇到了很多、很美麗的事。”

她慢慢地將自己的感受說給他聽,她還想說更多,說遇到的說話不好聽的姑奶,說嘴笨的祥文叔……

但她忽

麗嘉

然驚覺,如果這次把話說完了,那下次就沒得聊了。

於是清卉閉了嘴,默站了片刻後,便和那塊冰冷、漆黑卻立了一束油畫般花束的墓碑道了別。

她們又去了一家很大的輔導機構,這是當年他工作過的地方。

老板還記得那個小夥子:“很厲害,我覺得他早晚能成為很厲害的畫家。”

所以,老板將當年他留下的畫全都收了起來,現在既生聯系了他,老板終於將這些收藏拿了出來。

一幅幅畫在屋中展開,陽光灑進來,落在那些溫暖的筆觸上。

他畫了很多花朵,還畫了他最愛的女孩。

那個女孩眼睛不是很大,是翟明俐的臉龐,卻不是她現在的眼睛和鼻梁。她笑著看向他,小腹微微隆起,裏面是他們愛的結晶。

清卉的目光掃過這幅畫,不願多看,現在她和冬樹的視線停留在同一幅畫作上。一朵盛開的巨大的太陽花的中央,躺著一個安睡的嬰孩。

“這是我覺得最好看的,情緒特別飽滿,愛意溢出了畫布,這是他女兒出生後畫的。”老板解釋著。

最後,她們帶走了這副最好的畫。

既生說了,她們願意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他會給老板滿意的價格。但老板聽說清卉是他的女兒之後,長久地盯著清卉的臉。

“你很像他。”老板說:“那這個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東西。”

回去的路上,清卉一直抱著那幅畫,忽然她孩子氣地笑起來:“姐。”

她說:“我們應該先來這裏的。”

冬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清卉便解釋:“如果我先看到了他的畫,便能和他多說兩句,告訴他,他是個很好的畫家。”

從早上開始情緒不穩定的清卉終於慢慢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來,她一直握著冬樹的手也開始慢慢有了溫度。

小嘴叭叭地講著自己的感觸:“其實他畫的真的不錯。”

“要是他還在的話,也許我也能成為一個畫家也說不定。”

她心情好了,冬樹便能和她開些玩笑了:“那樣確實不錯,”她逗清卉:“但是你就遇不到我了,沒辦法成為我和既生的妹妹了。”

清卉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的小腦袋十分善於投機取巧:“那誰知道呢,說不定我既能有爸爸,還能有姐姐,有沒有既生都沒關系啦,我又不是很喜歡他。”

“那樣的話,說不定我長得又漂亮,還會畫畫,我就可以畫很多的畫,給他、也給姐姐畫肖像畫。”

“不過啊,”清卉慢慢說:“我現在這樣,也不賴啊。”

她已然意識到,她也許是個有些倒黴的孩子,出生身體便不好,還失去了最愛她的父親。但她絕不能算是命不好。

畢竟,在她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沒有不被愛著的時刻。

這時候,她發現,原來自己有能量可以忽視掉所有沒那麽美好的事情。

算了吧,她想著,左手抓著那幅畫,右手緊緊握著姐姐。

她背負著這麽盛大的愛意,只能活得更好一些,更幸福一些。車向著家的方向開過去,路邊的樹影閃過,陽光慢慢落下,對著行在林間的車灑下人間最後的余暉。

而清卉,重又變成了那個快快活活的、有些暴躁、有些沒腦子的小東西。

“今天我要和姐姐睡。”她小聲說。

她們一直睡在同一個房間,但是睡了兩張床,冬樹現在什麽都同意,於是點頭:“好。”

清卉得寸進尺:“要睡一個被窩。”

冬樹看了她一眼:“好。”

她更加惡劣起來:“讓小央睡地鋪。”

小央坐在副駕駛座,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按照以往的情況來說,小央就要生氣了,他們馬上就要吵起來了。

但這次小央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後惡狠狠地開了口:“好!”

小央大聲抱怨:“真是欠了你的!”

一邊怒氣沖沖,他一邊還問:“我睡地鋪,總能蓋個被子吧?”其實,要是她能高興一點的話,一晚上不蓋被子也沒關系,大不了吃點感冒藥嘛。

但清卉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我才不是那麽糟糕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