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重病要用狠藥醫

既生來得時候悄無聲息, 走得時候也悄無聲息。

清卉知道他來過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挺吃驚:“那他來做什麽?”

她覺得既生也許是在發什麽瘋, 她向來都覺得既生好像是有什麽大病,因此並不在乎。

冬樹忙了一下午,終於將封年的照片拍好了,她從其他人嘴裏也知道了既生來過, 冬樹猜測:“也許忽然有事要忙了。”

但她有些擔心,於是給既生打了電話,電話倒是接通得挺快。

電話裏的既生一如既往,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沒事。”

“對,我在忙。”

他這樣說,冬樹便放了心:“那你下次來提前告訴我。”

既生答應了, 掛了電話後,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發呆,下次去見她?他不知道那得是什麽時候了。

他要好好收拾下自己的心情, 剛剛能接通她的電話, 還維持平靜, 便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了。

現在他的力氣已經全部消失,他忽然間覺得自己渺小起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悲。

既生一動不動, 坐了很久, 終於撿拾到一點力氣,才走到了辦公室的櫃子前,然後他打開了下方的櫃子。

他注視著裏面的東西, 從小時候, 到他和她分別的時候, 從她攢錢給他們拍的照片,到他收集的那些劇照。既生覺得自己應該是個變態。

他很想辱罵自己,想問問正常的外表下,那顆和常人無異、一樣跳動著的心,是何時生出的齷齪想法。

他的腿不方便,但他仍然坐在了地板上,開始痛苦地剖析自己。

小時候,他們都單純,只有依賴。

她是能給自己勇氣的人,如果沒有她,既生知道自己長不成現在的樣子,也爬不到現在的位置。

他的腐爛,是從離別之後開始。

日日夜夜的想念,無助時的祈盼,陪著發病的媽媽時的痛苦需要另外的想念才能緩解,被江家人孤立的時候,他將過去的事情反復咀嚼。

那些過去的事情,伴隨著長大的他和她,在他的咀嚼中,早就在原本的味道中增添了不同的滋味。

那些滋味如同藥方中的某種藥材一樣,剛開始並不顯眼,即使加多了,他也因為早就習慣,因此並未察覺。

但就像沉疴在藥量足夠的情況下忽然消散,這些滋味,在今天也轟然炸開。

既生被這股子全新的味道炸得頭暈腦脹,炸得茫然恍惚,炸得惶恐無措。

辦公室涼氣打得很足,地板也是冰涼的,他在地面坐了很久,涼氣早就進入他的身體,讓他多年前的傷口開始疼痛起來。

但他卻不想動,身體越痛,那麽就像是齷齪的自己受到了懲罰一般。罪人就應當被懲罰,他平靜地想著。

段季回公司後又忙了一會兒,他忙完了便準備回家了,臨走前,他想去看看既生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段季打算和他匯報下工作的進展。

段季到了頂樓,發現既生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但椅子上並沒有人。也許是走了,段季想著,那就明天再匯報吧。

至於燈亮著,這不是段季應該管的事情,會有相關人員來檢查的。

段季心情愉悅,向前走了兩步,視線無意中掃過既生的辦公室裏,忽然間,他視線頓住,結結實實被嚇了一大跳。

段季小跑著沖了過去:“怎麽摔地上了?”

段季手忙腳亂地扶起既生。

既生在地上坐了太久,傷口處有些發麻,段季花了力氣才將他扶到了座位上。既生沒說話,他看著段季,覺得這事段季要負一定的責任。

如果沒有段季,他便可以糊裏糊塗地當她的弟弟,看著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著她發光,在她需要的時候提供自己能提供的所有幫助。

他忽略了她可能戀愛結婚的可能性,堅決地認為這都是段季的錯誤。

既然錯誤已經找到了源頭,那麽既生便不會再讓自己難受。

他坐在了椅子上,腿上蓋了段季鋪好的深灰色毯子,發麻的痛感開始消退。既生微微仰頭,然後用向下的視線俯視著段季。

段季剛收拾好,一回頭,便看到既生這副模樣,這是頭一次他見到既生的這個態度。他明明站著,而既生坐著,他卻感到了自己被既生睥睨了。一時間,段季有些頭皮發麻。

“怎麽了?”段季小聲問。

他想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但他細細一想,最近他做事都十分穩妥,沒有做錯過什麽。

既生長久地盯著他,段季的雞皮疙瘩從頭皮向下蔓延。

既生並不是在嚇唬段季,他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麽措辭。但想來想去,這樣的事情,都沒有什麽能美化的余地。

於是,他終於開了口,用幾個字給自己判了刑:“我喜歡我姐。”

段季滿臉茫然,張開了嘴,頭一次露出了一副傻樣:“什麽?”他覺得自己有些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