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愛無性,有錢沒命(第7/9頁)

是時西北多海風,

我曾此處同諸生。

要喚麻姑同一醉,

你可知我心獨癡。

死生容易如反掌。

我看不懂,畢竟我沒文化。但收件地址我是認識的,我去過,劉銘家嘛。

我問:啥玩意兒,看不懂。

李昱剛回:不重要,是首藏頭詩。

我再看一遍,哦,可不是嘛——是、我、要、你、死。

李昱剛跟著又發來一條短信:這是熊貓慢遞。你肯定不知道,畢竟你是老年人。它是個寫明信片給未來的自己的店鋪,也就是說,你寫好,可以指定店家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後再寄出。

我回他:那等於說,劉銘媳婦把遺書存這兒了。

李昱剛回:是恨意。我剛囑咐店主,一定要保管好,到時按時寄出。

我回:你也夠討厭。幹嗎呢?不忙我也找你湊湊熱鬧,我也想給我媳婦寫一封明信片。

李昱剛回:我討厭也架不住你無聊,我發定位給你。

給媳婦寫點啥好呢?我一路開車一路想。我這種大老粗,搞情調這玩意兒,真心不拿手。

最後,我在明信片上只寫了四個字:闔家歡樂。

過完春節,強子又要離開北京了。我跟我們另外一朋友李曉宇去機場送他。相聚離別,總覺得聚少離多,可能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說實話挺舍不得,但這個舍不得是心的羈絆,平時各忙各的肯定不像小時候似的成天混一起。都說人害怕長大,這話我覺得沒毛病,長大了,你最深切的體會是——人在命中,身不由己。

“你丫應該打表。”坐在後座的李曉宇呵呵樂著揶揄我。

“土老帽兒,這叫打表嗎?這叫計費。”強子明貶暗褒,敲鑼邊兒。

我說:“你倆別一唱一和了,我能怎麽辦,妻兒老小總得養活吧?單位不給發工資了,我不跑車怎麽掙錢?”

“你這就叫窮瘋了,你說你幹點兒啥不行,非要幹刑警?”

李曉宇要點根煙,我趕緊呵斥他,“說話就20年了。你別跟我車上抽煙,一會兒送完強子我還拉活兒呢。”

“你說你這點兒出息。”李曉宇把煙放回了煙盒裏。

“賤骨頭唄。‘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說正經的。”強子側臉看向我,“你這停職啥時候算一站啊?”

“我哪兒知道啊,等組織意見唄。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

到機場我把車往邊兒上一停,幫強子拿行李。強子不叫送了,說也沒法停車,這點兒東西他拿得了,可我跟李曉宇堅持要送他,我說強子車你甭管,我往這兒一扔就它了,送你才幾分鐘啊。李曉宇撇嘴:聽聽,這口氣,真是警察當慣了,霸氣!我給了他後腦勺一下兒,跟著他倆從6號門進去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看著強子過了安檢,我內心有點兒失落。不承想,我腳丫子還沒擡起來,強子又回來了。真是剛要走,他又跑過來了,說你倆別走別走,給我買本書去,我剛想起帶來那本沒幾頁就看完了。

這會兒我身邊閃過一個人去。那張臉,一下進入了我的記憶檢索系統。眼熟,真的是眼熟,幹我們這行,記憶力是基本技能之一。

他應該是孫海興。我看過到照片,我覺得就是他,但不是十分確定。

孫海興是誰?朝鮮族一殺人在逃的大哥。這是怎麽個案子呢?孫海興經營著一家叫阿裏郎的夜總會,有天,一個客人鬧酒,他過去給人家捅了,捅了之後從四樓給扔了下來,然後警方就通緝這個人了。這事兒過去了四五年,人始終沒有抓到。這案子雖然不是我搞的,但是我知道這個案子也知道這個人,從照片當中看到過這個人。

現下,我不敢確定,但我又覺得是他。李曉宇給強子買書去了,等我再叫他過來幫我忙,說不準孫海興就跑了。我心說給他幹了吧,先幹了再說,然後我就上去了。

我過去一拍他的肩,用熟絡的語氣問:“孫哥,您這是準備幹嗎去啊?”

孫海興一愣,肯定在想我是誰。社會人士人脈廣,見的人多,他鐵定是不好意思問我到底是誰,索性蒙著跟我聊起天來了:“回國呀。”沒意義的答案最能掩飾懵圈,等於隨便拋個引子,往下聊找記憶。

我瞥了眼他手上的護照,順著他聊:“嘿呦,您身份怎麽變成韓國的了?”

“嗨,花錢就給辦唄。”

他也不知道我是誰,隨便聊了個四五句,我倒是確定他就是孫海興了。怪不得死活找不見這人呢,就沒在國境線內。好家夥,這回不抓他,下回就不知道上哪兒抓他了。

確定是他了,三下五除二我就上了。由於是搞摔跤出身的,我出手快,他也是沒準備,畢竟前一秒我倆還老熟人似的聊天兒呢,直接就讓我放地下了。放地下之後,一掐脖子,幹了,我想起來我並沒有銬子,停職呢;解鞋帶吧,一掃視,穿的是套腳鞋。咋辦?沒轍啊,解褲腰帶吧,我就把褲腰帶給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