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13頁)

“你知道咋了?我和他的事,咱成家前我就跟你說了。”

“你說了不假,可你沒說一直藏著他的相片。”

“你沒藏大姑娘的相片,你把她藏在心窩子裏了。”

“我那個大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還真有大姑娘了!”王大花撲向唐全禮,撕扯起來。

“娘——”鋼蛋跑進來,一見這陣勢,嚇得大哭。

“你個瘋婆子,非害死我不可!”唐全禮抽身,朝外跑去。

鋼蛋哭著:“娘,你咋了?”

王大花一屁股坐在炕上,大嚎起來:“你爹他狼心狗肺!他不要你娘了,他要給你找個大姑娘當後媽……”

王大花殺豬般的哭喊聲在院子裏回蕩:“唐全禮,你個挨千刀的,我一天不死,你就別想去找大姑娘!”

院子裏,唐全禮懊喪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擡腳朝外走去,他摔上院門,把正在吃草料的毛驢嚇得一哆嗦。

夏家河回到旅館,一個人躺在房間裏,四處是異樣的安靜,他的腦子卻是異常地喧鬧,裏面都是王大花的叫喊、怒罵、指責和怨恨之聲。如果不是王大花的出現,今天的接頭任務可能早就完成了。對於這個自己一輩子都對不住的女人,夏家河知道無法彌補,唯一能做的,就是離她遠遠的,永不再見。可是接頭的任務沒完成,就還得再去。一想到第二天還得與王大花碰面,夏家河心裏就犯愁,下回以什麽理由去面對她呢?

同樣為接頭犯愁的還有韓山東。今天的魚鍋餅子已經吃過一回了,明天再去吃,多多少少有些說不過去,俗話說美味不可多嘗,但那些美味說的可多是山珍海味,一頓魚鍋餅子再好吃,一連兩天去吃兩回就有些可疑了。可花園口的接頭地點只有這一個,是死是活,都得硬著頭皮去。韓山東知道,只要能跟哈爾濱的同志接上頭,把電台護送到大連,即使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也是值得的。在今天的接頭時間裏,出現的幾個人都不是目標,本來以為後來的那個人會是接頭對象,誰知道上演的居然是一出偷老婆養漢子的鬧劇。這些節外生枝的亂七八糟破情,把他接頭的計劃攪亂了套。

韓山東已經感覺到了,店裏的男主人十之八九是出了問題,他逢人便急著對暗號的做法,已經不太像是一個正常交通員了,可在沒有見到哈爾濱來的同志之前,韓山東不能有任何打草驚蛇的舉動。憑著多年的地下工作經驗,韓山東明白,越是在危機的時候,越要沉著冷靜。急則慌,慌則亂,亂必壞事。來接頭的同志一定也是這麽想的,面對亂了套的局面,他不出現是完全正確的選擇。錯過了一天的時間,明天可以再去,如果盲目冒然的行動,必會給組織造成損失,後果是誰都無法估量的。

夏家河躺在旅館的床鋪上,滿腦子裏還在轉著王大花,任務和私情糾纏在一起,怎麽都分不開。不過他現在想著王大花也算是名正言順,因為這直接牽扯著明天的任務,擺不平王大花,就不能順利接頭。從某種程度上說,只有把王大花摩挲順了,才不會出現意外。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提前把她支走,可魚鍋餅子店的主人是王大花,要把她支走,又哪會是簡單的事情?

天已經黑了,夏家河沒有開燈,他透過幽冷而詭異的夜色向遠處望去,一望無際黑漆漆的天空幽暗無雲,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暴風雨果真來到了,半夜裏,花園口古城風聲乍起,遠處花園口海岸狂風卷起巨浪,拍打著沉睡的夜晚,使寂靜而清冷的老街一下子狂躁起來。

新的一天終於來了,經過暴風雨一夜的折騰,花園口老街在雨後陽光的沐浴下,水洗一般地潔凈。

王大花自從罵走了夏家河後,一直不搭理唐全禮,這讓唐全禮一直不安。再僵持下去,會影響到他後面的一切安排,到時候王大花一尥蹶子,麻煩就大了。他早早起來,借著到海邊收魚的名義,又偷著去見了劉署長一面。昨天接頭的人沒抓住讓劉署長很惱火,本來他的網都撒下了,就等魚兒進來就收網,偏偏讓一個傻瓜王大花的野男人給攪了局。他罵唐全禮外路精神,刀都按在脖子上了,還有心思在那裏爭風吃醋,把正經事都給耽誤了。劉署長警告唐全禮,要是他再生出旁的什麽幺蛾子來,劉署長就直接把他送給小田處理。唐全禮信誓旦旦表了態,只要接頭的人一來,他這回準保把事情辦利落了。

從劉署長那裏出來,唐全禮直奔海邊,從剛上岸的小舢板上買回白天要用的雜半魚,匆忙回到店裏。客人還沒有到,王大花早就忙乎上了,唐全禮滿臉堆笑,貼心地跟在王大花的屁股後面打下手,還一個勁跟王大花沒話找話說,王大花心裏有氣,還是對他不理不睬。唐全禮心裏清楚,今天的事情一辦完,他在花園口就呆不下去了,到時候,他再帶著王大花和鋼蛋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