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8頁)

王大花醒過神來,頓時來了精神,她搖晃著鐵柵欄,大聲叫道:“小鼻子,你別走,罐頭就是你給的呀!小鼻子,你害死我們孤兒寡母啦!”

青木正二已經走遠,看守所走廊的回聲太大,根本聽不清王大花在喊叫什麽。

青木正二坐的汽車子緩緩駛出了看守所的院子,厚厚的大門重新關上。車子剛剛要加速,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個人影來,直挺挺攔在了車前。汽車一個急刹車,開車的木戶英一和坐在後面的青木正二都被晃得一趔趄,木戶英一憤怒地喊叫著,拔出手槍,從車上沖下來。

攔車的是夏家河,他焦急地朝車裏張望。

木戶英一的手槍對準夏家河的腦袋,一臉殺氣。夏家河抖著手裏的一張報紙,給木戶英一看,木戶英一扯過報紙,正要發作,卻看到報紙上面的一張照片裏,有青木正二,他疑惑地將報紙遞給車上的青木正二,青木正二看了看,若有所思。報紙上的照片,正是王大花、青木正二和秋子一行人的合影,上面的鋼蛋,還捧著三個罐頭。

青木正二的目光從報紙上擡起,盯視著夏家河,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卑不亢,顯然受過正統的教育,見過一些世面。青木正二禁不住對夏家河有了一絲好感,他笑了笑,將報紙還給了夏家河。

王大花出來了。

夏家河奮不顧身從日本人手裏救出了王大花,這件事韓山東看得一清二楚。那天夏家河跑出去後,韓山東就已經料到要發生什麽了。可是當他追上來的時候,夏家河已經攔住了日本人的汽車。身為上級,韓山東決定找個夏家河談談。為了王大花,他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要是真出了事,給黨造成損失誰負責?

夏家河虛心接受批評。但是他認為,救王大花出來固然有個人情感原因,但是不把王大花救出來,也拿不到電台,歸根到底,這兩件事其實又是一件事。韓山東說,那好吧,既然王大花出來了,那就該交出電台了。至於她怎麽個交法,誰也說不出來。

王大花和鋼蛋已經回到了家裏,此時的王大花還不知道是誰救她出來的。她以為是孫世奇。三妹夫救了她,她得表示表示。回來的路上,王大花特地買了瓶好酒,又割了點豬頭肉,想在飯桌上表達一下心意。她用牙咬出酒瓶裏的木塞,倒上大半碗酒,端到孫世奇面前,孫世奇皺著眉說他不喝酒。

王大花一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氣把一大碗酒喝了。大牢裏走了一遭,除除晦氣也好。她要鋼蛋也喝一點,鋼蛋不喝,王大花就強按著鋼蛋的頭,灌了一大口,鋼蛋咳嗽起來。王大花捶打著鋼蛋的後背,罵道:“個熊貨,男人不喝酒還叫男人嗎?跟你那個死爹一樣,一口酒就這樣式……”

“大姐的酒量這麽好,怎麽練出來的?”孫世奇隨口問。

王大花又倒了一碗,喝下去,酒喝多了,話也就多了:“你那個死鬼大姐夫要是能喝點,也不用我出來得瑟了。他呀,一口酒臉就造成了豬肝色,兩口就出溜到桌子底下了。我這半輩子呀,自己男人的酒都叫我喝了,一個唐全禮這個熊樣,上一個蝦爬子,也是沾酒就倒……”

“蝦爬子?”孫世奇一臉疑惑。

王大花突然意識到什麽,訕訕地笑著:“男人不喝酒呀,在酒桌上嘮個呱辦個事啥的,丟人不說,還差好幾個成色,該辦的也辦不成。”

孫世奇看王大花喝得有點多了,不免有些厭煩,讓王三花勸勸王大花別喝了,王大花有些氣惱,她抓起酒杯,大聲嚷嚷:“怕我付不起酒錢嗎?等我把戲匣子拿回來,能頂你多少瓶酒?那是寶貝啊,多少人爭著搶著都想要……”邊說邊把瓶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孫世奇聽王大花說到電台的事,死的心都有了:“大姐,這件事到此就算拉倒了,那個破東西就讓它永遠爛到地底下吧。”

王大花不明就裏,問:“為啥?那值老鼻子錢啦!”

“再值錢,也沒有咱們全家人的命值錢,這件事,就此拉倒,跟誰也不能再提!”

“我還是沒弄明白……”

“不用你明白,等你弄明白了,你、鋼蛋、三花、金寶、我,咱們一個都活不成!”。

夜半,王大花酒醒了,她躺在床上睡不著,心裏開始琢磨起來。她想起了那天在大街上看到的大鍋,既然花園口不能回去了,就得在大連安家,常住三花家也不是個事兒。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她們娘倆還能老讓妹妹妹夫養活?王大花尋思著,如果能在大連城裏開一家魚鍋餅子店就好了。她有做魚鍋餅子的手藝,有手藝就不怕掙不著錢。但是,在大連開店,光是租店面就不是一筆小錢,這筆錢上哪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