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有之(第2/3頁)

玉脂花容失色,幹笑道:“軍爺,奴家方才就說了,房裏無人。”

那禁軍不假辭色,擡手一揮:“搜,一個角落都別放過。”

開了一條窄縫的窗外,長寧十指死死抓住窗戶隔扇,雙腿用力蹬墻,謝燕鴻被他攏在懷裏,抓住窗欞,兩人姿勢狼狽地掛在窗外的墻上。繡樓足有三層高,高處風勁,吹得他們衣袍曳動。

長寧眉頭緊皺,因為用力,手上青筋凸起,謝燕鴻盡力抓住,生怕長寧支撐不住,兩人一塊兒摔下去。

禁軍在裏頭翻箱倒櫃地搜查,謝燕鴻如同在火上燒,在心裏求遍了滿天神佛。長寧雖有功夫在身,但這樣的姿勢很是累人。謝燕鴻的後背就是他的胸膛,能感覺到他呼吸急促,顯然是將要力竭了。

就在此時,屋裏頭響起了一把熟悉的聲音。

“殿帥為何苦搜此處,白白浪費時間。”孫曄庭揚聲說道。

禁軍殿前指揮使秦欽顯然很瞧不上孫曄庭,冷冷道:“有人回報,逆犯往這頭來,不搜此處搜何處?”

孫曄庭環視一片狼藉的室內,眼睛掃過被撥到了地上的玉佩香囊,說道:“這裏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了,逆犯還能躲在哪裏?榮王殿下急召殿帥,殿帥不要耽擱為好。”

秦欽上前一步,手已扶到了未出鞘的刀上。

“聽聞孫小伯爺與逆犯過從甚密,”他說道,“殿下信你,我秦某人可不信。”

孫曄庭不以為忤,神色淡然,側身讓開,說道:“殿帥請吧。”

秦欽哼了一聲,帶著人魚貫而出。玉脂嚇得腿軟,靠在屏風上,險些沒回過魂來。孫曄庭卻沒急著走,他看著玉脂,說道:“榮王殿下正帶人抄檢定遠侯府。”

他話一說完,也不等玉脂回答什麽,便轉身出去了,玉脂連忙攆上去要送。

窗外,謝燕鴻說道:“我要回侯府。”

長寧說:“出城。”

“回侯府,”謝燕鴻說道,“不然我手一松,咱們一起摔下去算了,要不我就大叫,讓人來抓我下獄,下了獄好歹能見到家人。”

長寧滿心煩躁,他在京師足足呆了四個月,眼看著帶著謝燕鴻出城去,送到該送的地方,他就可以回關外去了,離這些麻煩遠遠的。謝燕鴻本就是累贅,如今還要節外生枝。長寧正要再說,卻見謝燕鴻在他懷中,牙齒將嘴唇咬得發白,眼眶通紅,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

算了。

長寧說:“行。”

兩人連滾帶爬地翻回去,玉脂推門回來嚇得差點尖叫出來,雙手捂住自己的嘴。謝燕鴻看了她一眼,說道:“多謝,無以為報,我......”

玉脂慌慌張張的,到處翻箱倒櫃,打了個包袱,將妝奩裏的金銀首飾隨意抓了一把,連同謝燕鴻給她的玉佩香囊也都裝到一起,塞到謝燕鴻懷裏,匆匆說道:“快走吧,再來我可遭不住了......”

謝燕鴻不好意思收她的東西,推回去,玉脂斬釘截鐵地道:“二爺從前助我良多,這些就別推了。孫小伯爺走前還塞了兩張金葉子給我,我也放進去了。”

謝燕鴻抱住包袱,一咬牙,說道:“那我走了。”

玉脂忙說:“快走快走,咱們兩清了,去哪兒都別告訴我,我骨頭軟,禁不住刑訊的,快走快走——”

禁軍都走了,他們匆匆下樓,長寧引著謝燕鴻,兩人左繞右繞,總算在月上中天時,靠近了定遠侯府。長寧帶著謝燕鴻,從仆役雜院的狗洞鉆進去。進去之後謝燕鴻就熟了,侯府裏就沒有謝燕鴻沒鉆過的角落。

正院前,火光通明,站滿了佩刀的禁軍,空曠處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人。

定遠侯爺謝韜在最前,並未跪,而是背手直直站著,不卑不亢,朝戎裝甲胄的榮王問道:“殿下想在侯府裏搜出什麽?”

榮王持晚輩禮,笑答道:“雲書兄還在宮中,我要搜出什麽,得看侯爺的意思。”

聽見榮王提及長子,謝韜面色不改,朗聲道:“犬子受召入宮,為國盡忠。我謝韜從龍有功,忠烈之臣。殿下想搜便搜,不必多言。”

榮王成竹在胸,老神在在地說道:“本王手上有父皇處置謝家一門的禦旨,還未蓋璽印,謝家如何,端看侯爺。”

謝韜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問道:“不知是何罪名。”

往日,榮王總是躲在太子身後,做足了謙恭有禮的弟弟模樣,今日卻全然不同,氣定神閑,意氣風發,他看著謝韜,語帶嘲諷:“謀反。”

謝韜問:“有何證據。”

“雖無證據,意有之。”榮王答。

站在榮王旁邊的還有安靖伯孫伯爺,也就是孫曄庭的父親。面對昔日老友、戰友,安靖伯尷尬地袖著手,幾次欲言又止,謝韜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榮王說道:“搜。”

看了謝韜一眼,榮王又道:“侯夫人體弱,爾等不得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