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狡猾的夏人

“好了,剩下的我來弄,你上去寫作業吧。”賀南鳶奪過黎央手裏的簸箕,打發對方上樓。

黎央看著不是很情願,但最後還是在賀南鳶嚴厲的注視下上了樓。

樓下一整層空間只剩我和賀南鳶,還有那只仙氣飄飄的小羊羔。

我見小羊竟然在吃地上的花生,忙過去一把將它抱起來:“你怎麽亂吃東西?”我問賀南鳶,“羊吃花生沒事吧?”

賀南鳶看了看那羊,說:「沒事。」

我一愣,心裏打了個突:“你怎麽……怎麽突然說層祿話了?”

賀南鳶冷笑了下:“你不是聽得懂嗎?”

我反思了下,發現應該是方才和黎央的對話露了餡兒,黎央那小孩傻乎乎完全沒反應過來,但賀南鳶卻一下子就意識到問題所在。

“還好,就聽得懂一點點而已。”我幹笑著道。

“你聽得懂為什麽要在我舅舅面前裝聽不懂?你到底存的什麽心思?”賀南鳶冷著臉,眼裏再次升起警惕與戒備。

好嘛,一招打回解放前。

“誤會,真的是誤會。”我大嘆一口氣,試圖狡辯,“我真的就只能聽懂一點。我沒想騙你舅舅,我騙他幹什麽是吧,聽不聽得懂又有什麽區別呢?”

賀南鳶還是不信:“誰知道你們這些夏人想幹嘛。騙人的話一套一套,永遠從你們嘴巴裏聽不到真話。”

我瞬間覺得有點心虛,但要是告訴他我一早就學了層祿語,能跟他自由會話,聽說無礙,我又怕他懷疑我學層祿話的動機。嚴初文既然能看出我和摩川的異樣,賀南鳶這小孩這麽聰明,難保他看不出來。

“我和你父親不一樣的。”我斂起笑意,鄭重其事地說道。

賀南鳶長眉蹙起,厭惡道:“他才不是我父親!他就是個……人渣。”

記得他上次說過,他阿媽的信印還在那渣男手上呢。

層祿人對信印十分看重,甚至將認為它是人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死後,結婚的就落葬交換後的信印,沒結婚的就落葬自己的信印,反正不管怎樣,都是要有信印的。

白珍去世這些年,信印始終無法追回,在層祿人看來是靈魂都無法安寧的大忌,也不怪賀南鳶和摩川提到那個海城渣男就咬牙切齒的。

“那你,有想過去找這個人渣嗎?”我問。

賀南鳶將地上最後一點瓜子殼掃凈,聲音漸低:“舅舅不讓。”

“為什麽?”

“我不知道,但他說他會想辦法,讓我不要操心。”

我抱著小羊坐到沙發上:“你有沒有渣男的照片名字之類的?我好歹在海城也有些朋友,或許可以幫你問問?”

賀南鳶猶豫片刻,靠墻放好掃帚和簸箕,大步跑上了樓。

沒兩分鐘,他就又下來了,手上抓著一條金屬的項鏈。

來到我面前,他喘著氣,攤開手掌:“只有這個,是他當年留給我阿媽的定情信物。”

他掌心上躺著枚愛心型的銀色吊墜,因為氧化,表面已經有些發黑。我小心拿起來,從一側輕輕按下,愛心立刻像書本一樣打開,露出裏面已經褪色的男人照片。

男人大概二十多歲,是一副多情的好相貌,我不願承認,但就氣質這塊來說……我與他確實存在某些方面的共同點。

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有種遠離人間疾苦的不諳世事,和良好家世堆積出來的肆意妄為。

怪不得賀南鳶對我敵意這麽大,原來是從我身上看到渣男的影子了……

“他說他是搞藝術的,名叫賀均,是海城人。”賀南鳶垂眸道,“我上網查過,沒查到叫賀均的海城藝術家,說不定是個假名。”

我掏出手機,對著渣男的照片拍了兩張照,將項鏈還給了賀南鳶:“我幫你問問我的朋友,他們公司經常為一些藝術展做宣傳工作,說不定會有消息。”

賀南鳶收回項鏈,聞言點了點頭。

而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下一刻緊閉的木門被從外推開,摩川走了進來。

他一下注意到我和賀南鳶一坐一站的姿勢,視線從高到低掃過,表情沒什麽變化,眼裏卻是明晃晃的詢問。

“我……”我正要跟他解釋,賀南鳶就打斷我。

“他聽得懂我們說話,你好好審審他。”說完他三步並作兩步地竄上了樓。

我:“……”

不是,我以為這茬過去了,這怎麽河都沒過就給我把橋拆了?

一室靜謐,小羊才出生沒多久,還在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年紀,剛剛吃了點花生,這會兒就困了,趴在我臂彎裏睡得安然。

摩川緩步走到茶幾旁坐下,還是他方才坐過的那個對著窗戶的位置。

“羊哪兒來的?”

我摸著小羊身上又軟又卷的胎毛,笑道:“山下奶奶家的。”托起小羊的腦袋給他看,“你有沒有覺得它長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