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男主呢

沈硯兩手搭在祖母的膝頭, 仰頭看看祖母,又瞧瞧站在那頭,不敢走近的鄭姨娘。

好像能聽懂姨娘在說什麽, 又好像聽不太懂。

沈硯只是覺得,他不該哭,也不想在這時候說什麽話。

他伸出手, 由著嬤嬤將自己牽走了。

鄭姨娘眼睜睜看著沈硯這麽離開, 險些張嘴說出點什麽來。

這孩子, 在外頭答應的好好的, 平日裏那麽多眼淚, 一個男兒樣都沒有,現在該哭的時候卻不知道哭了。

她心中暗恨。

老夫人淡淡道:“鄭氏。我年紀大了, 從前隨將軍在軍中多年,也只有從允這一個兒子。他做了府裏的主, 我也無甚精力再去管他的後宅。但我還沒聾了瞎了。”

鄭姨娘被老夫人訓誡了一頓,趕出了院子,出來時眸色發冷。

老國公病了這事, 沈禾是在第二天, 從沈硯嘴裏知道的。

“啊?”沈禾的小奶音打了拐兒。

怎麽病了, 不說他1.0版本的爺爺奶奶身體倍兒棒,就是書裏,老國公與老夫人也是早年四處征戰, 體格過人。

他還是第一回見到爺爺生病。

沈硯小聲說:“父親與,祖父吵架, 父親把祖父氣病了。”

沈禾氣得要命, 火氣騰一下就起來了。

這個垃圾爹!

當爹當不好,當兒子也把自己爹氣夠嗆, 真是幹啥啥不行,飯桶一個!

他小胖手攥成肉拳頭,臉蛋子氣鼓鼓的,像是一只憤怒的想要咬人的胖乎乎小狗。

柳崢抱著他,拍拍他後背:“好了不氣,小禾要去國公府看看嗎?”

沈禾點頭:“要去!”不看一眼,他怎麽放心?

柳崢說:“那咱們下學後去瞧瞧。”

他喚了身邊的小廝,讓人回去給柳府送個信,說他們下學後先去國公府。

沈禾操心自家爺爺的病,下午都沒多少精神畫畫,將原本的掙啟動資金計劃往後推了半天。

下學後,幾個孩子一路去了國公府。

鄭學則與戚厭病也想跟著去,不過他們是外人,這麽冒冒然上門於禮不合,只得按捺住。

到了國公府,老管家瞧見沈禾後驚喜:“呀,小公子回來了,快快,去稟報老夫人與老爺。”

沈禾舉著小胖手說:“噓!噓!我們悄悄的!”

他要去偷偷看看他爺爺奶奶。

說不定還會撞見他那狗渣爹。

要是早早說了他來,他們肯定裝得好好的,就算有事也裝沒事。

管家沒法,只能笑著點頭應聲。

沈禾邁著小短腿,跟沈硯兩個小豆丁在前面跑,柳崢在後面小跑。

跑到一半,沈硯還有力氣,沈禾累了。

柳崢於是將孩子抱起來,帶著他跑。

沈禾羞愧三秒。

然後就老實的在小表哥懷裏,抱著他脖子,由人代步了。

他們到了院子外,沈禾舉著小胖手,一路跟人“噓”。

到院子裏也不例外。

然後,還真讓沈禾聽到了點東西。

屋內。

老國公喝完藥醒過來,靠在床頭。

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流失了大半,原本精神矍鑠的老爺子,蒼老之色盡顯。

他握著老夫人的手,低聲說:“歷姿,我昨夜做了夢啊,夢見父親。夢見充州之役,我倆離家之前,父親抱著從允說,我們不如帶著他一道長大。我那時想,戰場艱難,他還小,受不得那樣的苦,該在京城長大……”

老夫人輕輕道:“我曉得,將軍是為了他好。”

私下裏,老夫人仍舊更願意管老國公叫將軍。

老國公搖搖頭:“昨夜裏,我夢見父親,他抱著硯兒與小禾,他問了我同樣的話。”

老國公問:“歷姿,我對不起我的兒子,父親昨夜在夢裏那樣問,是不是覺得我如今,也對不起我的孫兒?”

老夫人掉下眼淚來,落在幹枯的手背上。

那是雙難看的手,上面布滿了年輕時留下的粗礪厚繭。

老國公還在低低的說:“從允小的時候,我曾想呀,我一定要將他養成個好兒郎,教給他我畢生所學,但他不愛舞刀弄槍,愛詩書,我也覺得無不可……他沒什麽天賦,我曉得,讀書入仕一途他是走不出來的。卸甲歸京前,陛下許我討個賞,我就厚著臉皮求陛下開特例,將這爵位討給了從允……我什麽都想給他,現如今我想,我們是不是一步錯,步步錯?”

“現今小禾跟硯兒兩個孩子,是不是就是小時候的從允呢?”

老國公說:“我管教不了他了,太晚了。歷姿啊,明日,待我好些,你陪我一道進宮,求見陛下罷?”

老夫人眼淚掉的更多,她知道老國公的難受,可又忍不住還想說一句:“將軍,從允這孩子,他……”

老國公說:“他不是孩子了,他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太子殿下是什麽樣的人,你我都看得清楚。他大約是覺得太子尚小,沒將人家放在眼中……我這個當爹的,沒能教好他,外人要教他的時候,我便不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