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4頁)

他用力攥著她胳膊,硬生生將她拽下東宮的床。

“滾出去——”

溫夏迷糊地揉著惺忪睡眼,見他陌生、暴怒、發紅的眼眶,張開手臂去抱他。

“太子哥哥,抱,不難過你不難過。你不兇哦,皇後娘娘明天就不會生你氣啦。”

戚延扯開她手臂,那力道也許他也沒預料,她直接跌倒在背後梨木凳上,磕得大哭。

他下意識伸手要來拉她,卻生生握成拳頭,收回邁出的腳步,只紅著一雙眼死死看她。任她淚如雨下,任她稚嫩的童音喊著“太太哥哥,我疼”。

他一動不動,眼眶憋到泛紅。

燭光之下,那雙眼裏似有晶瑩淚光一霎而過。

皇後在這時出現在東宮,攙扶起溫夏,命許嬤去傳太醫,怒目睨向戚延。

溫夏明明什麽都不懂,卻在那一刻好像明白,只要踏出這房門,也許太子哥哥就再也不是她的哥哥了。

她掙脫許嬤,跌跌撞撞抱住戚延雙膝。

埋頭哽咽地喊他太子哥哥。

他一點點掰開她小手指頭,自後退離。

溫夏昂起淚眼,難受與不解。

皇後斥道:“她才五歲,她懂什麽?”

“那為什麽要用一個五歲的小屁孩來設計孤?”

“誰設計你?母後與你父皇做的一切都是為你。不管是你自己選的也好,是國師卦上所證也罷,她都是你的太子妃。命中該有……”

戚延冷嗤打斷皇後,睨著不停哭泣的溫夏。許嬤遞的奶壺她不接,再也無法用牛奶這招哄好她。

她只想來抱他,抽抽嗒嗒上前,他卻以長長的圓桌與她冷絕相隔。

“就憑一個娃娃還想管住我?”

毫無尊卑禮節,也不顧皇後訓斥,他摔門離開東宮。

自那後,溫夏仍是聖旨上的太子妃,可再也不是戚延承認的太子妃。

她也仍是住在東宮的唯一的女眷,而東宮的主人卻再也沒有住過東宮。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五歲的她只覺得是自己犯了錯,也許是在戚延罰跪時,她手帕裏偷偷包給他的雞爪太瘦啦?

她小心藏好一只肥肥的雞爪,滿心歡喜去找戚延,不顧下雨,乖乖等在他為她修建的納涼亭中。

戚延散學出來,與她隔著雨簾相望,無動於衷收回視線,下令:“把礙眼的亭子拆掉。”

溫夏追向他,可是一雙小短腿怎麽趕得上少年身輕如燕。

她被石階絆倒,摔掉了小心珍藏的大雞爪子,難過地哭。

“太子哥哥……”

兀的一陣驚雷炸響,溫夏從這渾渾噩噩的夢裏驚醒。

迷惘地睜眼,刺痛瞬間襲上雙目,她連忙閉眼。

濃厚的藥氣圍在鼻端,雙目上纏著藥汁浸過的絹布。

是了,她現在看不見。

她該不會再也看不見了吧……

強撐著坐起身,溫夏才聽到方才的聲響是白蔻訓斥打翻東西的小宮女。這冬日裏哪有什麽雷聲,是她糊塗了。

她也糊塗到做了這麽長的夢。

這夢竟如此清晰,就像將她帶回五歲之時。那時的許多事她早已忘記很多,而今卻全湧入腦海。

喉中一陣發癢,溫夏忍不住咳出聲。

白蔻與香砂連忙進殿。

“娘娘,您醒了。”

香砂端來熱茶。

溫夏看不見,伸手沒接穩,全灑到了被子上。

茶水浸透衾被,一團溫熱隔著寢衣在皮膚上暈開。

香砂忙請罪。

溫夏很少因為這些小事怪罪宮人,可此刻竟說不出半分寬赦的話來。

看不見的她竟這般無用了嗎,連杯茶水都端不好。

重新換了套寢衣,香砂與白蔻小心翼翼請示她。

“娘娘,您白日裏想吃的烤肉已經備上了,許嬤說您感染風寒,那桂花米釀暫且先不飲了。奴婢們服侍您下床用晚膳吧。”

“晚膳……”

“正是,您自睡下後就未曾進食,現下已是子時了。”

原來做了這麽長的夢,竟才是子時。

她連窗外是白天黑夜都看不到了。

有肉片被碳烤香的氣味從殿外傳入寢宮。

溫夏雖蒙著眼,卻仿佛能看到那肥肉相間的肉片在白瓷上被爐中的炭火烤得滋滋冒油;最嫩的牛腰側裏脊烤至八分熟,上下包上兩片切得薄薄的青梅果片,入口酸嫩,最香了。

可惜她現在沒心思再食這朝思暮想的一頓烤肉。

她的後位,是戚延千方百計想廢掉,太後與滿朝力爭扶上的。戚延當然會費盡心思尋她的錯處。

身為皇後,他要求她德行配位,恪守皇後的規矩。不會允許她貪食,更不會贊成她吃牛肉,牛生來該是民生勞作的好夥伴,哪怕他這個皇帝從來不曾注重過民生。

她其實很喜歡飲米釀的清酒,甜滋滋的,飲上一小口能高興一整日。

太後從不幹涉她飲酒,默許她飲。可她卻不敢光明正大放肆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