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4/5頁)
她會想起她親手種的桃樹,被他與梁鶴鳴的箭射落的那些桃果。
她會想起他在朝堂上說她五歲陷於青樓。
也許是她的驚慌與膽怯太過了,戚延停頓了好久,終於收回手,一身悻悻掩在深不可測的帝王威壓之中,起身離開。
“這是朕放你的最後一次,夏夏,只此一次——”
溫夏卻忽然拉住了他袖擺。
戚延回頭,她眼睫顫抖,香腮酡紅,含情凝睇的杏眼無聲應允著。
夜色沁涼。
爐中沉香白霧裊裊。
發間牡丹傾落在龍榻邊沿,姣美花瓣一片片剝落,自帳幔凜冽的風中飄落在床邊龍鳳如意錦紋地毯中。
因痛顫合的紅唇邊,終還是抑制不住地嗚咽著。
溫夏看不真切帳中一切,依稀見戚延發紅的耳廓,他應是耳紅的吧。可她想,他怎麽會耳紅呢。他桀驁不馴,周身強盛到超脫她所知所覺。大婚前夕,宮中嬤嬤便與她說過,雖疼也不過是那一瞬,男子至多兩三盞茶便可以了。
溫夏終於哭叫出聲:“書上騙我……”
“什麽?”戚延吻她濕紅眼角,嗓音暗沉低啞。
她的眼淚大顆地掉。
戚延忽然捧住她臉,迫使她與他對視。
他喚她夏夏,又低喚,溫夏。
溫夏恍恍惚惚,似看見了凜冽的戚延,盛情的戚延,五歲時為她摘過星月的戚延。
一切知覺又在清晰提醒她,如果她可以選夫君,那絕不會是戚延這般的。
她要選一個芝蘭玉樹,清雋雅致的青年,會音律且風趣,如四哥哥那般懂她護她。
她又在這清晰的知覺裏想起了英雋卓立的爹爹。
這世間有三個人為她摘過星月。
爹爹,戚延,四哥哥。
……
候在殿外的宮人跪了一個時辰,殿門隔去大半的音,卻仍能聽見依稀的哭叫聲。直到帝王低沉喚入內伺候,早候著的宮人忙端著一盆盆熱水,魚貫而入,但卻只伺候了帝王一人。
戚延行至屏風外,任宮人長巾擦去身上汗漬。
胡順驚慌地哎喲一聲,望著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健碩臂膀上,有紅紅的抓痕,溫夏的指甲很長,傷痕並不深。
胡順要為戚延塗藥,戚延薄唇微抿,示意他們退下。
他洗了滾燙長巾回到寢宮。
帳中美人鬢雲亂灑,半張臉埋在軟枕中,白皙頸項間仍有淤紅。
戚延微有些愧意,她比他想象中還要柔弱。
他俯身整理溫夏散亂鬢發,她微微一顫。
“擡起頭。”
“我不。”埋在衾被的嗓音帶著一點小鼻音。
戚延不怒反笑,強行攬過她。
溫夏花容失色,急忙拉過衾被。
戚延俯在她耳鬢,幽香陣陣,他嗓音低啞:“花為什麽沒了?”
他在問,那朵玉蘭花,宛如粉瓣桃花的玉蘭,為什麽沒有了。
溫夏很久才回答他:“那是兩歲時的燙傷。”
戚延微凜:“我以前怎麽不知。”
他們的幼年幹幹凈凈,她只把他當哥哥,他只將她當做他一個人的妹妹,自然不知這些。
戚延問:“現在還會疼麽?”
溫夏不回答,臉依舊埋在軟枕中。
戚延以手指梳理她長發:“朕為你宣女醫?”
她搖頭。
“朕洗了長巾,替你——”
“我要沐浴。”
戚延嗓音愉快地答應。
溫夏這才從軟枕中擡起頭,看向他。
發絲淩亂貼著她面頰,沒有皇後的端惠嫻雅。她白皙,姣美,濕紅的眼尾嬌媚楚楚。
她杏眼盈盈濕潤,低軟的嗓音委屈而又可愛:“我是你的皇後,也是你的妻。從今夜起,你往後更不可以再欺負我。”
戚延喉結滾動,沉聲說:“我知。”
“去備水吧,我要沐浴。”
“嗯。”戚延起身要去宣宮人,忽似想起什麽,回頭朝溫夏看去。
她裹著衾被坐在寬大龍床上,唯露出一張姣美可愛的臉,像極了五歲的溫夏。
戚延挑眉:“你在吩咐朕?”
溫夏未回答。
他一點也未介意,吩咐宮人為她備水沐浴。
溫夏起身後,宮女入內將衾被床單換下,那赤金色的床單上烙著鮮紅印記。戚延瞥了一眼,回書房取了玉笛來。
溫夏歸來,望著他手中玉笛有些意外。
戚延道:“朕學給你的,屆時可以與你合奏。”
溫夏紅唇微抿,輕輕點了下頭,入了床榻,擁著衾被合眼。
戚延行來,靠坐在床頭:“你不想聽?”
溫夏未曾睜眼,只說:“皇上才學幾日吧,會吹了?”
“你且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