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在太後殷切等待的視線下,白蔻顫顫埋下頭:“奴婢真的不知道。”
太後喟嘆一聲,背過身:“宣太醫,送回鳳翊宮好生安養。”
太後來到了乾章宮。
戚延剛喝過太醫呈上的藥,對胡順奉上的蜜餞未看一眼,無聲示意胡順給太後賜座。
太後只冷冰冰站在殿中:“你詔了溫家三子回京?”
戚延倚在龍椅中,以無聲回應。
“你又要對誰用刑?”
“溫夏刻意躲朕!溫家還在這呢,她想逃。”戚延冷嗤,目中只有被背叛,被拋棄的落寞與恨意。
太後聲音無比哀痛:“哀家不知道你與她怎會變成這樣。”
“都是哀家的錯,明明你已經欺負她這麽多年了,為什麽就是不幫你們解除婚約,為什麽非要信天命,非要留她當我的女兒……”
太後從許嬤手上拿過懿旨,扔給戚延:“把璽印蓋了。”
戚延不明白,展開懿旨已勃然大怒。
他站起身,健碩身軀居高臨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陰鷙憤怒:“憑什麽要朕休妻廢後?!”
“憑她寧願舍棄榮華富貴也要逃離這鳳座。”
太後這幾日溺於病中,經歷大悲大喜,早已後悔這些年讓溫夏在皇宮裏受盡了苦,她哀痛道:“夏夏是金枝玉葉,生下來就沒有受過半分苦,你都逼到她舍棄這天下間至尊的榮華富貴,還不足以證明她過得有多不快樂?”
“戚延,我是你的母後,可我悔,我也看不起你。欺負她這麽多年了,你夠了。”
戚延猩紅的目中有淚滾落,滴入地上,瞬間看不見了。
他一身的暴怒,好像天生就生著一副不會哭的恣意模樣。
他把懿旨用內力化為碎片,冰冷的聲音壓抑著他的恐懼,他的痛苦。
“朕已經在改了,她只要回來就知道一切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朕可以下罪己詔!朕不會再強迫她,會讓她高高興興地生活在皇宮裏。”
“她是我的妻,我的皇後,除了我可以廢。”戚延目中一片堅韌的冷意:“旁人休想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除了你可以廢?”太後嘲笑這句話,“皇帝,你還有什麽臉面再說此話?你覺得下罪己詔就是承認錯誤了,就是大丈夫了?”
“當年武聖皇帝的胞弟允王謀反,陷害溫家滿門忠烈,陷害你外祖父為賣國賊!武聖皇帝下了罪己詔,向天下人承認錯誤,可溫家與我幾個哥哥能回來麽!”
太後病中容顏忽然升起一股堅毅,目中遍布沉痛。
戚延很早就知道這段歷史,可於他而言這是歷史,於他母後而言卻是切身經歷的痛。
太後從來沒有向他提及過此事,半個字都沒有。
可今時今日,好像這份罪己詔刺痛了她,她鳳目壓抑著經年的苦難,她的臉明明保養得仍十分年輕,可戚延第一次在這張素來鎮靜的臉上看見年輪傾軋的疲憊。
戚延沉默許久,嗓音堅定:“她要我半條命都可以拿去,但我絕不放開她。”
“母後,下罪己詔不是大丈夫,那你告訴我什麽是大丈夫。”他說:“像溫立璋那樣的大丈夫。”
太後鳳目一震,雙唇囁嚅,似在仔細辨認戚延又在抽什麽風,冷冷從他身上收回視線,跨出了乾章宮。
戚延心臟無比痛澀,這是他第一次想去了解從前視為仇敵的人,那是溫夏的父親。她崇敬自己的父親,心目中夫婿的模樣又會不會是像她父親那樣的人?
他很想溫夏此刻就在他面前。
他會告訴她他以前做錯了,他也是他父皇馭權之術下的棋子,他從前所堅持的都成了錯的,他可以用下半輩子去彌補。
他也想告訴她,他可以為了她成為像溫立璋那樣的人。
這點風寒像要命似的,戚延非但沒好,夜裏還發了一場熱,整個人燒得渾渾噩噩。夢裏也睡不好,只會夢見溫夏被壞人抓走,像她五歲那樣被關在青樓,哭著喊“太子哥哥救我”。
戚延強撐著坐起身,殿中未曾點燈,入夜裏一片漆黑。
他靸上鞋履,穿過夜色,手臂頹懶地系上衣帶,一排整齊分明的腹肌掩蓋在玄色寢衣下,經過衣架,隨手扯了大氅披上。
門外值守的宮人迎來:“皇上可有吩咐?”
“中秋時朕與皇後的畫像放在何處?”
宮人將畫呈來,戚延回書房展開畫卷,絹帛上的女子一襲月白曳地紗裙,安靜端坐在身著玄色龍袍的他身側。她眉眼凝笑,發髻間擁金戴翠,如國色牡丹的華貴。而她身側,他一雙深邃的桃花眼中竟會有那般溫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