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3頁)
戚延指腹摩挲著畫中人的臉頰,動作小心翼翼。
可戚延忽然才後悔,他為什麽在與她親昵時不這樣溫柔,非要粗暴地對待她。
戚延吩咐內侍:“召吏部,刑部,戶部尚書速來覲見。”
戚延安靜坐在深夜的乾章宮中。
三個大臣是第一次深夜被政務亟召入宮,皆揣著疑惑。
戚延病中音色帶著點低啞:“朕要查封大盛的青樓,暗娼。”
“大盛境內不再設青樓、暗娼等風月之所,利用女子接客獲利,逼迫女子賣身,私設暗娼者,輕則處杖刑四十,重則砍頭。”
眾人都錯愕了,十分不解。別說青樓是合法的行當,就算不合法也光只查封暗娼就是了,怎能一杆子全打死?
這是哪家青樓又得罪皇帝了?
戶部率先提出不妥:“我大盛在籍的青樓女子就有十二萬,若散了這營生,她們如何生存?”
“國庫撥銀設立女子學堂,朕開女子科舉,準許女子入朝為官。從瓦底引進來的翡翠數不勝數,宮中匠人想的那些首飾樣式都一年如一日的老舊,讓這些女子畫圖設計,考證,入造玉坊。造玉坊每歲的玉飾除了禦貢之外,設立宮外皇家玉坊,其余玉件流入市場,自有官家與富賈爭搶。從瓦底與燕國傳來的棉花種植之術皆可錄用這些女子種植。”
明亮宮燈下,戚延少有此刻的專注嚴謹。
吏部戶部兩個尚書對視一眼,皆被這政令憋出點笑來,本以為如今的皇帝開始勤政了,沒想到是這些滑稽的想法。
“皇上,您效仿先皇設立女子學堂是好事,但先皇從來沒說女子可以考官,可以入仕。而且還是青樓裏出來的女子,跟我等站在一處,這不讓百姓笑話?”
戚延皺起眉,即便是在病中,周身氣場也嚴肅森寒。
他不是效仿先皇,他也從來沒覺得青樓裏的女子天生就要低人一等。
從前在朝堂上利用溫夏五歲陷身青樓說廢後,是因為知曉束於老舊沉疴的天下人太看重了,被清白捆綁一生的女子們也太看重了。
那時能借溫夏陷身青樓想廢她,是因為他知道她與天下女子一樣看重清白,他那時的確做錯了,傷了她。
可於他而言,他壓根沒把這種清白放在眼裏。
他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麽女子失了清白要去自盡。
他可以在十二歲時安慰五歲的溫夏清白不算什麽,如今也可以不介意有能力的脫籍女子入朝為仕。
查封大盛青樓,只是因為夢裏被抓到青樓的溫夏哭得可憐。
她如今消失在外,他不知道她身邊的人能不能護住她,若她那一身美貌不能護住,他完全不敢想她會遭受怎樣的苦。
底下臣子還要勸誡他,戚延冷聲道:“即刻去東都台擬出革新政策,朕天一亮就要看到。廢大盛青樓,封暗娼,是絕無可改之令。誰枉顧律令,拉到午門五馬分屍以儆效尤。”
戚延起身離開清晏殿。
沒有回他的寢宮,他去了鳳翊宮。
昔日燈火輝煌的皇後宮殿早已一片冷清,除了耳房裏伺候白蔻與著文養傷的宮人外,再無熱鬧人跡了。
戚延走進寢宮。
滿室的暗香撲面,即便溫夏已經不在這裏,寢宮裏依舊留存著她的味道。
戚延步入她的書房,她的琴與書籍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可惜從前他說想聽她的琴,她總是以借口避開,沒有為他彈奏過琴。
走進她的衣櫥,只有這滿殿奢美的衣衫她沒有帶走。
從前他嫌她奢靡,所穿之物兩間偌大的宮殿都裝不下。可如今他一步步望著墻中衣櫥裏的綾羅裙衫,指腹只能撫過一片柔滑冰涼,再也觸不到這些衣衫主人身上的溫暖。
戚延今夜留宿在了這間寢宮。
沒有溫夏的宮殿中,她睡過的軟枕依舊殘存著玉蘭花的香氣。
戚延將軟枕納入懷中閉上眼。
她最好快些回到他身邊,否則他不知道他還可以再做出什麽好事壞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