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手上動作停下,想到一些線索,戚延交代胡順:“把建始三年鬼幽谷大戰一切的奏報與作戰策略,行軍路線拿來。”
胡順忙退下,戚延皺著眉,又沉聲叫住他:“溫家四子是何年被恭德王收為養子的?”
胡順還沒來得及回答,戚延已自顧自嚴肅道:“把他的戶籍拿過來。”
對於溫夏這位四哥哥,戚延最深的印象只有在鳳翊宮清玉池的那回。
清波蕩漾的水中,她冰肌玉骨,嬌態慵懶。他拉了她在水中沉溺,力道之重,讓她下巴隨著動作一下一下拍到水中,她高泣低吟,忍受不住時哭喊了一聲四哥哥。
漆黑的眼眸越來越沉,戚延冷漠望著手上扳指,無聲摘下,看拇指上未愈的瘢痕。
她到底知不知她一個弱女子獨自生活在外,會背負多大的危險?
她可知這些時日以來,他從來沒有哪一夜睡過整覺,夢裏也是她哭泣的可憐巴巴的模樣。每回從那些噩夢裏醒過來,長夜冷寂,便再也睡不了覺。
胡順將卷宗與戶籍都拿了過來。
戚延逐字看著建始三年鬼幽谷大戰的記錄,他知道溫家在那場仗中不僅失去了溫立璋,還有一個溫斯和生死不明。
但這上頭對於溫斯和的描寫也只有下落不明四個字。
他又拿過戶籍,溫斯和今年二十歲,於八年前被溫立璋所救,七年前收為溫家第四子。
曾用名,十九。
可惜照身貼上畫像都是幾個模子的臉。大盛一般用統一模具來刻肖像,是什麽臉型、嘴型、眉形都選模子統一刻出,不會像畫師那般一比一細致描繪。
這也就是個清秀的十三四歲少年,根本看不出別的來。
戚延以鎮台壓住戶籍,起身去上朝。
他多日未上朝,早已落下許多政務,尤其是上次查封大盛青樓的政令頒布後,不僅朝中嘩然,京都城內也有許多男子持反對意見,聯合著匿名按了手印送到府衙,請求收回成命。
戚延身著一襲玄金色龍袍,冷俊面目只有帝王威壓之勢,不辨喜怒。
他高坐於金鑾高處中,聽著底下大臣一樁樁的奏報,音色也喜怒難測,淡聲給著意見。
下朝後,連日的積累,宮人抱來的奏疏擺滿了禦案。戚延從前很不喜歡拿在手上又硬又沉的竹簡,可如今再也不會介意了,每一份都仔細審閱。
他下過令,給過各地官府一張溫夏的畫像,要各地官員暗查,一有消息都要立刻稟報。
可翻完了案上一百多份奏疏,戚延還是一無所獲,沒有人見過溫夏。
隔扇門外已是濃稠的夜色,四面都被黑夜籠罩,蕭瑟的寒風灌入殿中,四下侍立的宮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戚延雙眼疲憊地合上,第一次這般無力地靠坐在龍椅中,許久才起身去往鳳翊宮。
他想歇在鳳翊宮,他在他的寢宮裏睡不好,只有在這裏才能多睡上一兩個時辰。
步入殿門,戚延便見庭中望著月色發呆的白蔻。
她似已養好那雙受傷的手,今日倒是能在庭中走動了。
戚延穿過庭院。
白蔻瞧見忙向他行禮,欲轉身退下。
戚延淡聲道:“你望著月亮,可知皇後奔波在外也會望著月亮想念她的家人。朕問你,你都知道多少,說出來。”
白蔻垂著頭,仍是那句膽怯的話:“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戚延不會看錯那天白蔻與著文對視的眼神。
他目中一片寒意:“你覺得你們二人是在保護主子?”
“愚蠢!帶她走的是她四兄,她的四哥哥?你們多少年未見過此人,你們可知曉此人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
白蔻死死埋著腦袋。
“他能會江湖中如此高明的易容,這些年的身份必定不輕,皇後溫善純良,你們讓此人帶走皇後,難道就是在護她?”
“在皇宮裏,在太後身前,她有太後庇護,有溫家庇護,比跟著一個消失多年又憑空出現的人安全!”
“奴婢真的不知道。”
戚延震怒惱羞,可始終沉著氣:“皇後過慣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如今流落在外,誰能再給她這至高無上的一切,她能睡好覺?”
白蔻頓了半晌,終是強迎著這份帝怒,壓低了嗓音:“可娘娘在皇宮裏睡不好覺時,您卻沒有這樣擔心過娘娘。”
白蔻與鳳翊宮的宮人一向都是畏怕戚延的。
可如今這幾日死裏逃生,撿回半條命,心底的畏懼仍在,卻好像有了那麽一點不怕死了。
憶起從前,白蔻落下眼淚:“娘娘被您罰在觀宇樓賞雪,失明時,您有想過她能睡好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