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3/3頁)
白蔻跪下雙膝,說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額頭觸到了地面。
“娘娘看不見時,一遍一遍做著噩夢,娘娘聽到您要廢後時,一夜夜地睡不著覺。奴婢聽她在夢裏喊過‘太子哥哥救我’,她從滿心的期望到失望,她又有過多少個安眠夜?”
現在才擔心她會睡不著覺,是不是太晚了。
白蔻未敢再說下去,無聲流著眼淚閉了嘴。
戚延並未離去,龍袍衣擺拂過靴面金絲龍爪,他孤孑地立在月色下,身影清長,死死捏著手上扳指。
唯有一雙深眸從憤怒到痛苦,到人生裏第一次的求而不得。
他無聲站了許久,望著正殿中“毓秀坤元”的匾額,忽然便不敢再踏足一步,轉身離開了鳳翊宮。
……
五日後,戚延終於尋到了溫夏的消息。
青州郡守常善治千裏抵上加急奏疏,說他應該見過一面溫夏,她當時頭戴帷帽,匆匆上過一艘船。常善治是見過溫夏的,風吹開帷帽時,她側臉與纖細又端莊的體態跟他見過的皇後娘娘簡直一模一樣。
戚延欣喜若狂,當即擬下詔書要常善治守住青州各處城門,按兵不動,不要嚇到溫夏。他命人八百裏加急將這詔書送至青州。
他沉聲吩咐陳瀾準備出行快馬,又命雲匿分兩路趕去青州。
他去了長樂宮,匆匆留下一句請太後監國便離開了皇宮,策馬朝青州駛去。
他的心臟瘋狂而激烈地跳動,方才每下一道命令的嗓音也都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是欣喜,也是害怕。
連夜策馬,再好的快馬也受不了這般不休不止地跑,他們一路已經換了三匹馬。
而再好的人也受不了這般連夜的趕路。
已是夜裏五更了,陳瀾終於加快速度趕上了最前頭的戚延。
他截住去路,勒停了戚延的馬。
“皇上,您歇片刻吧!”陳瀾目中一片擔憂,焦急地抵上水囊。
戚延唇色已經變作深秋寒夜凍過的青紫,薄唇上也起了幹裂的皮褶,秋夜裏濕潤的霧氣凝結在他密睫上,化作一排細小的水珠。
緊握韁繩的大掌按在腹部上方,連續三個時辰不休不止的劇烈顛簸,戚延胃中蔓扯起一股疼痛來。
但他沒有時間歇,夾緊馬腹沖進無邊無際的夜色。
他想快點見到溫夏。
他想親口告訴她就再信他一回吧,他知道了從前的真相,知道這些年全都是他把無妄的罪責遷怒到她身上。
他願意用余生彌補她。
再也不會欺負她了。
她若不想為他孕育子嗣那就隨她吧,他再也不會勉強她,一切都由她做主。
馬蹄不休不止,戚延胃中疼痛越來越劇烈。
他強忍著這痛,如果溫夏在眼前,他多想笑著同她說他不痛了。見著她,他就一點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