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4頁)
她微頓:“畢竟,從前也沒做過不是麽。”
這是溫夏第一次說出嘲諷的話來。
從前戚延不僅沒做過這些細致入微的活兒,他還用凈房三尺香灰敗壞她名聲,如今卻能提來一桶草木灰,耐心地告訴她先將就一下。
戚延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從未有過的安靜與深沉。
溫夏只覺得他這雙眼睛又恢復了以往帝王的深不可測,她移開目光,只回頭朝霍止舟說一聲謝謝。
洗漱好,溫夏很是糾結地穿上了身上的臟衣服。
她往灶房走去,想去要些熱水把一身衣服換下來洗了。
灶房裏生著火,沒有霍止舟與戚延的身影。
溫夏找著盆,小心地包上一塊布去揭那圓木鍋蓋。
滾燙熱氣一沖而上,白氣散開後,鍋中一只大頭嚇了她一跳。
溫夏尖叫一聲,鍋蓋也應聲滑到了地上。
“夏夏!”
戚延急促的嗓音從灶房背後的木門中傳來,他箭步沖進了屋中,一把將溫夏拽到胸膛裏。
溫夏後背撞到泥墻,驚魂未定,急促地喘著氣。
戚延仔細檢查著她手指可有燙傷,焦急挽她袖擺。
溫夏這才望見他未著上衣,也僅僅只是用寢衣系在勁腰處遮著下頭。衣衫滴著水,他渾身肌肉噴勃,滾著水珠滾。他應是在後院沐浴,肌膚上蒸騰起薄薄熱氣。
溫夏慌張地抽出手,側過臉想離開。
戚延長臂撐在墻上,上頭的箭傷處還流著血。
溫夏的手被他拉住。
這麽輕的力量,她竟以為是霍止舟在拉她另一只手,可垂眸望去,戚延掌心布滿累累傷痕,乞求一般輕輕地握她。
“那鍋裏是我昨夜獵的狐狸,嚇到你了。”
“等我把皮毛處理幹凈,你就可以有地毯了,再給你在腳邊也放一張,這樣夜間你就不會凍著雙腳了。”
溫夏想推開戚延,可他未著上衣,她不願觸碰他身體,收回了手:“你讓開。”
戚延沉默一瞬,痛苦地望著她:“你拒絕我的時候,能不能也拒絕燕帝?”
溫夏怔怔瞧了眼他這雙痛苦的眼睛,不知他昨夜是不是看見了他們獨處一室。
可她不願再去顧及戚延的想法了,她如今只想做一回自己的選擇。
“皇上,我已經有了太後的廢後詔書,我已經不是你的皇後,不是你的……”
“那詔書是母後寫的,不是朕!”
“可我認。”
溫夏很安靜,目光也從未這般冷淡:“為什麽你說要我回去,我就要回去?為什麽你說可以拋下我,我就要有多遠滾多遠?”
“九歲時,是你把我趕回北地的。若不是你,我怎麽會遇見他。”溫夏平靜地說著這句話,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也可以有擊敗戚延的武器了。
他的一雙桃花眼不再峭雋多情,恰如一灘死水,天昏地暗的絕望。
戚延滾動著喉結:“對不起。”
他的嗓音無比嘶啞,竟有一點像是風寒中的脆弱:“是我不好。你假死昏迷時,我不知道救不好你該怎麽辦,我就想著我的夏夏那麽漂亮的臉沒有了,等她醒來我就還給她一張臉吧,跟她一起變成醜八怪。”
溫夏眼睫顫動,一雙杏眼依舊冷冷的。
“後來滿宮的人都說你薨了,我不信,我要把你救活。救不活,我就睡進冰棺裏,不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黑夜。”
“皇上,說這些話我應該信嗎?”
“你讓一個受盡你欺負,受盡了你拋棄的人去信這些話,她敢再信嗎?”
戚延竟紅了眼眶,他不知道怎麽證明自己,他嘶啞地祈求著:“你再信我一次,最後一次!我把京畿放到你手裏掌管,我不再收回溫家的兵權,溫家的勢力我半分都不去撼動!若我再如從前那般對你,你讓你三個兄長帶兵反我,你把我囚/禁起來,怎麽報復我都可以,你來稱帝!”
溫夏極是震撼,如瞧個瘋子般看戚延。
“我不會再信你了。”
“那你就信霍止舟?你信的到底是燕帝還是溫斯和?”
戚延十分痛苦,也十分冷靜道:“他說是廢帝抓他,你就信?那廢帝人已經死了,沒有人證物證,就憑他一句話你就信了?”
溫夏深吸一口氣,望向戚延的一雙杏眼無比堅定。
“我九歲就認識他,他是溫斯和的時候就對我好,就保護我,他也救過我的命。他如今稱帝了沒有勉強我,從來不唐突我。既然你瞧見了我與他親昵,那你應該看到雪地裏姹紫嫣紅的小動物了吧,還有那翠綠盎然的一排排樹。”
“戚延,你讓我站在登宇樓看滿目白雪,讓我失明。可他把白色世界裝裹成七彩繽紛的世界,他用行動告訴我,只要一個人用心去做一件事,另一個人是會看見他那份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