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閑來(第2/2頁)

聽說還有些當了痘房官,後來悄悄把牛痘種偷出來自個培育的赤腳醫生,自個在家挖了個冰窖,偷偷地賣八文一人的“私痘”,真是將華夏的仿制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但確實很有市場,也有不少人願意貪這兩文的便宜去種呢。

鬧得官府不僅要剿私鹽販子,還要打私痘郎中,程婉蘊聽了都發笑。

如今大清上下聞天花之禍,已經很少了,唯有一處不好,便是不論富戶貧家,都緊著男孩兒種,家裏若是有余錢的,才願捎帶上。若是家貧的,便連十文也不舍得花銷,倒還惹出不少令人聞之落淚的故事來。

等闕院正研制出癆病痘來,這痘房便又多了一種痘能種,這百姓便能活更多人了。後世的結核杆菌疫苗就是卡介苗,國家強制要求每個孩子六個月以內就要種上,所以後世肺癆病已經幾乎絕跡了。

程婉蘊樂觀地想,男女平等這事兒即便後世都沒法子根除,在大清更是難上加難,她只能往好處想,不管男女,都是大清的孩子,若是以後研制出來的疫苗越來越多,能給孩子打小就種各種“痘”,那華夏的小孩兒又多了一份能健健康康長大的保障,多好啊。

沒有病痛,人們會知道外頭更多的事情,民智想來也能慢慢開啟,這不是康熙藏起那幾本書就能阻礙的。而如今不論是海貿、醫術的革新,都能維護大清的統治,富國富民,但最終這也將是封建統治見血封喉的雙刃劍。

程婉蘊知道大清最後還是會走向末路,但這樣的末路不是始於外族的侵略而用數萬萬同胞的鮮血換來的,而是這個古老而龐大的國家從內由外的改變。她想,她來到這裏,本意是苟且偷生,但卻已經能夠看見未來一點曙光,即便只是這麽一點點,她也心滿意足了。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未來的事就交給未來的同胞了。

程婉蘊趴在屋子裏做抽頁的日歷,手裏是微末小事,腦子裏想的卻是家國天下,即便是在一旁替她裁紙、畫圖的胤礽,也決然想不到。

他的阿婉心中竟深藏大志。

這是最安靜的一回木蘭圍獵了,胤礽今兒燒退了些,精神好了便很有些無所事事。以往他早出晚歸,似乎每日都有不相同的差事在身,焦頭爛額,如今一下全都卸下來了,又不知做什麽好了。

於是只好隨著阿婉,她做什麽,他便也跟著做什麽。

程婉蘊今兒忽然起了興致,想做個擺台日歷,正好回去能放在她茶櫃上頭當個擺件,於是拉著胤礽打下手。

用的檀木條做框,用厚實的漿得挺直的硬紙,由太子爺替她畫上二十四節氣,以及每個月的事務。如農歷的七月,也不寫七月,寫七月的別稱“蘭月”,在下頭還要畫上夏日的蒲扇、竹椅和涼瓜,這樣一頁就做好了。程婉蘊只負責構想,或寫字,畫畫的事兒都交給太子爺了。

回頭再照著萬年歷將明年的日子都排好,一張一張碼在檀木條框裏,每過一日便抽出一張,又好看又實用。

等回了宮裏,再叫造辦處給量一下尺寸,割一塊大小合適的玻璃鑲在那木條框上頭,就更完美了。

兩個人趴在桌上寫寫畫畫一上午,外頭是行宮院子裏悄然飄落的桂花,佛爾果春和弘晉一個舉著長杆,一個擡著簸箕,正圍著那桂花樹打桂花,一時滿院子都是桂花香,程婉蘊笑著戳了戳太子爺的胳膊,示意他向外看去。

兩個小豆丁踮著腳努力了半天,嚷著這邊這邊,卻滿頭滿身都是桂花,熏得只打噴嚏,簸箕裏卻沒盛上多少,惹得胤礽也笑了,提筆便在“霜序(九月)”那張日歷上,將兩個孩子閑打桂花的場景細細地畫了進去。

結果佛爾果春進來看見了,舉起那張畫仔細端詳,就不高興地皺起臉:“阿瑪,你怎麽把我畫得臉那麽長,我不要那麽長的下巴,重新畫一個,我要大姐姐那種不圓又不尖的下巴。”

這可把胤礽難住了:“何為不尖不圓的下巴啊?”又安慰道,“這就是你,多好看啊。”

佛爾果春噘著嘴說:“就是額娘這樣的下巴,我想要額娘的下巴,我不要阿瑪這樣的下巴!”

被紮了心的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