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箭矢(第2/2頁)

不一會兒,麻沸散被送到了阿枝跟前。

她已經說不出話,甚至沒有力氣擡手,付菡輕輕擡起,用酒將其送入,不一會兒便喂了進去,藥效起來後,付菡跟著鄭太醫的指揮,一點點將陷入玉肩中的箭頭殘留拔了出來。

手法幹凈,果斷。

半點不像外表那清冷婉約的模樣。

縱然有麻沸散,也仍有痛意,阿枝好像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肉被剜了出來,咬著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好在箭矢入的不深,沒有卡在肉裏。可拔出來的一瞬間帶出的鮮血噴湧而出,很是觸目驚心。

付菡眼疾手快,拔下箭頭便迅速按住止血,看她幾近昏厥,用力按住傷處,低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睡吧。”

待到傷口處理好,阿枝已經完全昏迷,神志不清。付菡給她額角的汗珠擦拭幹凈,又看了看她身上別處的擦傷,一一上了藥後才放心。

她放下藥粉,鄭太醫已經離去抓藥,整個營帳內就只有自己的侍女,以及在一旁安靜不曾多言的玉珠。

眼神在玉珠身上落了落,轉到她手中拿著的藥粉和清水上,沒有多言。

阿枝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她嗓子幹澀得難受,整個人的肢體都好像被拆開重裝了般劇痛,特別是稍一動作,左肩傳來的劇痛讓她想要起身的動作變得艱難,不過幾個呼吸,身上又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

茯苓和小順子看來還沒回來,玉珠也不知所蹤,整個營帳內只有自己一個人。空空蕩蕩,微弱的燭火照不亮空曠的帳子,讓她有些害怕。

她想要出聲,卻聽外間傳來聲響。

“……大人不必憂心,傷勢都已處理好,太醫說只要今晚能退了熱,就無事了。”

是付菡的聲音。

她想要聽得更清楚些,卻不小心撞到了床頭,悶痛讓她清醒了些,轉而又聽到付菡的聲音。

付菡頓了一順,不知道說了什麽,男人低低應聲,下一瞬,付菡掀開營帳進了來。

轉過屏風,付菡見她吃痛的模樣,“娘娘何時醒的?”

她倒了杯水遞過去,阿枝支起身子喝下,潤了潤喉。

“就剛才,”阿枝回答,余光瞥向帳外,“誰在外面?”

她努力看著營帳外,又低下頭,生怕自己的期盼被付菡看出,陷入難堪的境地。

付菡微微一笑,“季大人在外面,帶了些藥物來看望您。”

聽說是季長川來了,阿枝扯出一抹笑,說不上失落還是什麽,“季大人向來有心。”

“娘娘在想什麽?”付菡將藥遞來,溫熱的暖意傳進了掌心,柔柔地看著她。

阿枝其實早就聽說過她

前太子太傅之女,家中世代清流,父親是三朝老臣,更是陛下極為倚重的名門之後。

其父付賢是燕珝恩師,二人自幼相識,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

父親是當代大儒,兄長卻一身好武藝,前些年跟著燕珝南征北戰,戰功赫赫,如今也是朝中有名的新貴。

在三年前那事後,燕珝被廢,付賢為給他求情也遭了貶謫,拖著一把老骨頭被陛下訓斥,差點辭官。

這樣有錚錚傲骨的賢者教出來的女兒必不會差,正如如今付菡的模樣。

見她沒有言語,付菡緩聲道:“娘娘如今還發著熱,不能勞累,更不可憂心。這些事情我們決定不了什麽,得等殿下解決。娘娘照顧好自己,安心即可。”

付菡說話輕聲細語,語調卻從未有過猶豫,落音宛如玉髓輕響,動聽至極。

阿枝聽完,怔怔地看向她。

這話如此熟悉,好像燕珝也說過很多遍,照顧好她自己就可以了,不用為別的事情憂心。

她和燕珝真的很像。

兩人都是清冷孤高的模樣,連想法都如出一轍。燕珝心有丘壑,付菡宛如春風細雨滋潤心頭,難怪他願意與她親近。

那些貴女之間的傳言她未必不知,前些日子,燕珝百忙之中還去付府拜會,又特邀了付菡與其兄長吃茶。

燕珝與付菡親密,多有往來,是整個京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阿枝看著付菡溫和的側臉,垂首道:“這話殿下也對我說過。”

付菡聞言笑了笑,如楊柳輕撫,浸潤人心。

“殿下說的是對的,娘娘醒了便好,家父年事已高,民女早些回去照顧父親,就先告退了。”

阿枝頷首:“外面黑,慢些。”

付菡起身,卻又想起什麽似的,站在營帳中,若有所思地看著裝滿清水的銅盆。

“娘娘,”她道:“娘娘用人,且得當心。莫怪民女多嘴,娘娘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太監倒還忠心,只是……若禦下不嚴,只怕會有後患。”

阿枝順著視線,看向那個銅盆。

如果她沒有記錯,當時是玉珠端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