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月色
鄭王妃其實也沒什麽壞心。
她這會兒看雲貴妃心情不錯,便想著能不能再討她歡心,稍稍巴結著。
陛下讓孫安跟著她,又能自個兒挑宮室,那是誰都想象不到的榮寵。
鄭王最近政務出了些錯,陛下歷來嚴肅從不看血緣親疏,該斥責便斥責。鄭王好歹是個兄長,竟然在朝堂之上被小幾歲的弟弟說得面紅耳赤。
現在隱隱有些郁郁,去上朝時都愁眉不展。
趙氏也是想著,若能同雲貴妃熟稔起來,就像當初付菡和明昭皇後那樣,成了好友。雲貴妃看著還算隨和直接的性子,應該不會不管他們,這樣的榮寵給陛下吹吹枕頭風,好歹能比現在的日子好過吧?
看雲煙心情不錯,鄭王妃便想錦上添一朵花,壓低了聲音避開孫安,湊近對雲煙道:
“貴妃娘娘性子這樣好,倒是叫妾身想起一位故人。”
“什麽故人?”
雲煙下意識詢問。
“妾身瞧見娘娘便覺親近,”鄭王妃看了看她和那人一樣相似的容顏,道:“娘娘可知從前那位明昭皇後?不是妾身說她壞話,只不過她那人性子古怪的很,從不主動同人交際,日日就躲在她那院子裏不知道做什麽,後來呀……還整些巫蠱之術,將他們那處的蛇都抓來害人。半點比不上娘娘好性兒,要妾身講,娘娘勝過她千倍百倍都不止。”
雲煙愣了愣,“……明昭皇後?”
她知曉自己同明昭皇後生得像,但還是第一回 從旁人口中聽說到她的事跡。
燕珝只告訴她容顏相似,付菡只同她講過明昭皇後性子仁善,宮中宮人都絕口不提明昭皇後,仿佛她是個禁忌般的存在。雲煙知曉燕珝那樣愛她,所以即使再冒失,也不會輕易打探,冒犯到已然故去之人。
死者為大,她皺皺眉頭,不喜歡鄭王妃這樣說話,心裏莫名升起了煩躁,方才還覺得她說話有趣會審時度勢合心意,這會兒又覺得她有點太過自來熟。
她們似乎還沒有好到……能一同說人壞話的程度吧?
她正欲開口,便見茯苓冷著臉,用她從未聽過的聲音沉聲斥責:“鄭王妃說這話,若叫陛下知道了,定要治王妃不敬之罪!”
聲音中帶著重重寒氣,甚至是怒意。
“……還請王妃自重。”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饒是雲煙,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鄭王妃被她這樣一聲斥責,本就心虛,這會兒臉上帶著紅,冷眼掃來,瞧見茯苓面容時,又是一頓。
好生眼熟……她怎麽記得明昭皇後身邊,似乎也跟著這樣一個生得高高大大的北涼面容的宮女。
可誰會在意一個宮女,鄭王妃壓根記不清面容,只覺得熟悉,聽她這會兒斥責自己,先未出聲,只是看向了雲煙。
天地良心,她也不過是對著貴妃踩低捧高一下,反正逝者已逝,誰也不會知道。
說不定貴妃這會兒歡心了,還同她更親近些。
哪有做下人的先主子一步斥責她的,雲貴妃都沒表態呢。
鄭王妃視線轉到雲煙面上,只見雲煙面色淡淡,同明昭皇後極其相似的面容帶著涼意,眉眼寒涼,緩緩抽開她拉著的衣袖。
“這是在宮中,王妃還是慎言罷。”
鄭王妃一時都快不清楚她究竟知不知曉她的容貌同明昭皇後相似了。
按理來說,有珠玉在前,誰會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替身的存在。貴妃看著也是驕矜直白的性子,滿身綾羅並不覺得負擔,反倒自在輕松,看著便是沒怎麽受過委屈嬌養出來的,怎會甘願為人替身?
難不成她並不知曉?這樣大的宮中,就一點風聲都沒透給她?
二人進了永壽宮,在永壽宮養著荷花的壇旁停住,雲煙看著那冬日枯敗的枝葉,有些不適,轉頭讓茯苓幾人下去。
孫安轉過身子,知曉雲煙要同鄭王妃說話,拉著不太情願的茯苓停住,看著兩位主子在永壽宮中行走。
他留了個心眼,緊盯著二人的方向,支起耳朵聽著。從茯苓處知曉鄭王妃方才說了什麽後,目光緊緊凝視在鄭王妃身上。
她若敢說什麽不該讓貴妃娘娘知曉的,今日便不可能好好走出這宮中。
雲煙沒有說話,只是同她一起在永壽宮中,像是閑聊。
“你覺得我性子好?”
鄭王妃這會兒倒是糊塗了,雲貴妃這態度……究竟是什麽意思?
作為除了付菡,第一個見到這位新貴妃的命婦,鄭王妃覺得自己定能掌握第一手消息的。譬如,貴妃究竟生得如何,知不知曉自己同皇後生得一樣,又出自何處,究竟有沒有什麽利益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