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酒釀
“好酒自然是要品的……”
燕珝同雲煙道。
雲煙走在他身邊,聽他細致講著那些酒液如何釀造,又因何而口感不同,還有慣常用來宴飲的酒是何等品類,她道:“郎君,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兩人湊得極近,在回程的路上慢悠悠走著,聽著戀人輕言絮語,安寧得不知時間何時流逝。
“我知道的很多嗎?”燕珝看向雲煙,“我只覺得自己太過無知,知曉的東西太少了些。”
“炫耀,這是在炫耀。”雲煙下了定論。
明明很博學,非要這樣說自己無知,那她這種什麽什麽都不知道的不就更加愚笨了?
帷帽之下,雲煙的唇角上揚著,“妄自菲薄,是這麽用的嗎?”
燕珝笑著搖頭,一同隨她回了客棧。
心下嘆息,她哪裏知曉,他做得還遠遠不夠。當年的他若能放下心中傲氣,多聽聽她的想法,定然也不至於走向那樣的結局。
她分明聰慧,靈動,不知是誰人為她下了愚笨的定論,只要她願意學,燕珝恨不得把自己所知全部都教給她。
即使如今無人再能欺她,甚至也沒有需要她發揮的地方,但只要她願意。
雲煙先一步上了樓,燕珝看著她帶著歡欣的背影,心下喟嘆。
當年……當年那樣多的時候,她若是知曉這些,明理知事,便定然不會任人欺負。她受了太多罪,遇到事情便下意識地逃避著,躲避著,自我保護,卻忘了自己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會思考。
她是可以反擊的。
但在旁人的目光之下,她甚至沒有一點為自己辯駁的膽量。
燕珝垂眸,無數的愧疚與內疚在心裏滋長,生根發芽,早就占據了他大半個胸腔。
不夠,這還不夠。
他要把自己的所有,全都彌補給她。
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補償,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他深吸口氣,讓自己恢復到出門時的狀態,不讓雲煙看出半點他的情緒,緩緩上樓,推開了房門。
到了兗州,便換水路。
雲煙第一次乘船,新奇得不得了,瞧見大河,聽著水聲激蕩,老遠在車中就忍不住興奮。
但在燕珝面前,她還盡力克制著,不讓自己表現出太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大秦建國幾十年,高祖時戰事頻發,國庫空虛,還要防著邊境小國作亂,在水路上便少了許多建設。先帝時,商貿繁榮,發展迅速,作為大秦最大威脅的北涼也被打下,民心大定,兵強馬壯。
到了燕珝這裏,已然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態。
戰船百余艘,民用商船便更多,今日所乘之船,規模之大,耗資之巨更是古往今來第一次,不由得人不驚嘆。
船有幾層樓高,雲煙站上去便覺眩暈,趕緊鉆進了內室,縮在船艙中喝太醫給的止暈藥。
船帆拉得飽滿,航行在濟水之上,緩緩駛向南方。身後跟著的數艘規模稍小些的船排成隊列,護衛著大船航行。
按照燕珝這幾日指著地圖給她講的話,雲煙瞧著舷窗之外浩蕩的大水,幾乎能從腦中構建出這廣闊天地的模樣。
燕珝這會兒忙著同州府的長官說話,顧不上她,雲煙便獨自待在屋子裏,睡了一覺醒來,見燕珝還沒回來,才百無聊賴地出門,去尋點樂子。
都出來了,雲煙也懶得做些針線,她先去瞧了瞧鄭王妃,在她的屋中做了做。
茯苓隨侍左右,侍衛緊跟其後,出來了不比宮中,安全問題處處提防著,雲煙雖不知有何危險,但燕珝這樣安排定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多問。
“今日可還好?”
雲煙關切詢問,拍了拍鄭王妃的背脊。
剛登船不久,便聽說鄭王妃吐了會兒,也不知是孕吐還是眩暈,雲煙好歹也是皇妃,鄭王妃出行又是在她的求情之下,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多關心些。
“還好,勞煩娘娘費心了,”鄭王妃臉色有些不好看,“孕中定是折騰的,妾身倒不怎麽暈車,就是上了船,有些止不住地想吐。”
“止暈的藥可送來了?”雲煙看向茯苓。
茯苓道:“各位大人娘子都送了。”
“是妾不能喝,肚子裏有孩子呢,不能用藥。”
鄭王妃苦笑。
“那多受罪啊,”雲煙懊惱,“早知你會這樣難受,便不該叫你出來這樣折騰。”
鄭王妃搖頭,“那還是出來的好,若是在宮中,且不知妾還要吃多少補湯呢。”
雲煙笑了聲,道:“還難受嗎,若是難受得很,我去叫來太醫再為你看看。”
“不妨事的,娘娘。”
鄭王妃聲音放輕了些,“妾也是第一次乘船,新奇得很,托娘娘的福,妾也是第一次離開京城,瞧見這樣好的景色,這樣的山水。若不是娘娘,妾只怕也是一輩子便就在京中,守著府中那丁點兒大的一片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