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蘇醒(第5/6頁)
雲煙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回首看著圓空。
“都不需要去看看陛下,在此處便能解了陛下之憂嗎?”
“大師或許就是這樣,本事高強。”付徹知上馬,調轉車頭。
雲煙坐了進去,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圓空給她的感覺,和從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像付菡,是第一眼就覺得親近的姐姐,這樣的姐姐教她知識,引領她向前,又是老師又是玩伴。燕珝是夫君,予以她愛重的同時,未曾將她圈養起來,而是放任她自己成長。
可這位,瞧著便覺得親近,如同自家長輩一般。而他看向她的眼神,也像是看自己家的孩子,滿是慈愛。
雲煙靠在車壁,回程的途中,她不敢再休息,只等馬車停下便急急下車,小菊都未曾趕上她的腳步。
到了燕珝的門前,她稍稍平復著跳動的心緒,整理了衣裙,問著小菊:“我頭發亂了沒,醜不醜?”
“娘娘這麽美,怎麽可能醜,”小菊跟上,氣喘籲籲,“娘娘未戴環飾,有種素凈的美。”
雲煙這才發現自己今日根本沒佩戴什麽首飾,自己從昏睡中醒來,燕珝又還未醒,沒心思收拾自己,只有耳邊墜著兩只小小的珍珠耳墜,發著盈潤的色澤。
她放了心,平復了呼吸之後推門而入。
圓空大師說,回去說不定就醒了。
她輕手輕腳走近,走進裏間,看向榻上躺著的身軀。
那身子半點未動,一如她離開時的模樣。男人面色安寧,鬢發未亂,端得是玉面君子,倒是她亂了方寸。
雲煙心一沉。
還未醒來,他還未曾醒來。
她走近,半倚在榻邊。
燕珝呼吸很輕,或許是傷重,雲煙總覺得他的呼吸輕到好像馬上便要消散。
身上有著重重的藥味,草藥氣息包裹著他原本便有的淡淡冷香,竟也不覺突兀。
但不好聞,雲煙討厭這樣的味道。這種味道必然伴隨著傷病,還有血腥氣息。
他身上的紗布還是浸出了淡淡的血色,雲煙不敢動他,怕他稍有動彈便傷口破裂,只能不知所措地拉著他的手。
燕珝是有些喜歡拉著她的,雲煙不懂為什麽,每次被燕珝牽住掌心,都有一種被緊緊包裹住的感覺。
現在他的手無力地垂在榻邊,她忍著傷心,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手中。
“郎君,”她輕聲道:“你聽得到嗎?”
沒有任何回應,甚至眼睫都未曾動過。
他的手有些涼,雲煙用自己的雙手捂著,想讓他暖和一點。
“我去見了大師,圓空大師,不知你認不認識,”雲煙聲音很輕,像是在同戀人說著尋常閑話,“他說你也做夢,一些幻夢。我想了想,我自己也經常做夢,不知你我的夢是否有相似之處。”
“我想啊想,雖然許多次都很討厭這種夢境,醒來會頭痛嘛。但是仔細想想,還是能回憶起來,有時候還是笑著醒來的。”
“就是醒來的時候,還會有些失落的感覺。”
雲煙歪著頭,靠近他,“有時候我也會想,說不定夢裏的人就是你和我,我們一起在山野之間,你讀書習字,練劍,我就做做針線,看著你,什麽也不做。”
她想了想,“也是做的,我會煮湯,會抓魚……也挺美好的,不是嗎?”
她不記得自己有抓過魚,但這樣的話就好像藏在記憶深處一般,被她說了出來。
“不說這些,”她道:“我的夢境是這樣的,你的呢?你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
她不笨,“這是你很少入眠的原因嗎?是害怕做夢,還是單純睡不著?”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燕珝很少入眠,偶爾入眠睡得也很淺,只是她見慣了燕珝這般模樣,便以為他本就如此。
當皇帝的人,怎麽說都挺忙的,或許日日憂心國事,睡不著也是正常。
但現在想來,或許許多事都早有征兆。
他在她提起有血腥味之後,便極少摟著她睡覺。在她提起他近日身子是否虛弱的時候,一直轉移著話題,反倒問她會不會頭痛。
是她太傻,有時候,稍一打探,或許就能知曉真相。
她寧願頭痛,痛也只痛得了那麽一會兒,但他的血……
雲煙想想,就覺得疼。
她沉默地坐了會兒,又有點想哭。
半靠在榻邊,她聲音很低,帶著失落。
“你什麽時候才能醒來看看我呀,”雲煙捏著他的指尖,“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有點喜歡你了呢?”
“只有一點,一點點。”
雲煙比劃著,想起他看不見,就又放下了手。
“好吧,其實也有很多。不過你這樣躺著,說不定我就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