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螢火燈(第2/6頁)

前一夜裏,只有穆離淵來過黎鮫的雪月峰,他當時說是來送螢火蟲......

可是除了寵壞了徒弟的江月白,誰會信那個拙劣的謊言?

他有什麽資格在黎鮫大婚前的深夜裏,和她單獨見面?

那可是她師尊的女人!

這麽多年來,雲樺每次回想起那件事,都如鯁在喉!

江月白一輩子慣做風中明月雲中白鶴,從來不染半分塵埃。唯獨在穆離淵那裏,他忍受了生平所有的狼狽和屈辱。

穆離淵覬覦江月白的新婚妻子,江月白竟然毫不怪罪,百般縱容包庇!這件奇恥大辱就算了,江月白還在之後心甘情願任憑對方侮辱折磨他自己?

雲樺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心跳混亂、胃裏翻江倒海。

他想不通,江月白對穆離淵,到底是什麽感情? 在那樣扭曲殘忍的折磨之後,穆離淵又對江月白生出了什麽感情。

讓他費解。讓他難忍。

讓他惡心。

“師妹......”雲樺臉色難看,“你......”

他很想知道,黎鮫離開的前夜,穆離淵都來做了什麽。

可他總不能直接問。

他從小對待黎鮫就是小心翼翼的。江月白敢和黎鮫說笑,蘇漾敢和黎鮫打鬧,唯獨他什麽都不敢——因為黎鮫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女孩,他做什麽都局促木訥。

“你問穆離淵做什麽?”雲樺吸了口氣,換了問題。

“我看到了這個燈。”黎鮫抹去燈上的灰塵,端詳著燈上的小人,“淵兒畫畫畫得還不錯,當年他喜歡寫寫畫畫,應該讓他修符篆,可江月白非要讓他拿劍,還給紀硯氣得不行。”

雲樺心不在焉地聽著,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他放下了手裏那塊用來擦桌獻殷勤的布,想喝口水,打開茶壺卻發現只有生了黴的黑茶葉。

“淵兒是三個孩子裏最聽話的、也是最調皮的,他是那種......”黎鮫把燈拿在手裏反復地看,根本沒有去注意遠處的雲樺,“怎麽說呢,晚衣是真的聽話、紀硯是真的調皮,淵兒是最有意思的,他是表面聽話、實際上調皮。他明明想要偷懶,卻總裝作病懨懨的,讓江月白去照顧他。他和紀硯一起犯了錯罰跪,他總是最先暈倒的那個,還要江月白去抱他回來......”

黎鮫說著,嘴角彎起了不自覺的笑,“可江月白就跟個傻子一樣,被他騙得團團轉,連紀硯都能看出的把戲,江月白偏偏次次都上他的當......”

“他為什麽要送你這個?”雲樺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黎鮫的話。

問出了這個憋在心裏多年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啊。”黎鮫放下螢火蟲燈,在回憶這些的時候,眉眼裏都是溫柔,“淵兒那時候總是問我,將來是不是要做他師娘,我說是,他就天天往我這裏跑,給我送各種有意思的東西。大概是想提前討好我這個師娘,好能將來更光明正大地偷懶吧......”

“真的嗎?”雲樺冷笑,“你未免把人想得太簡單。”

“為何這麽說,”黎鮫此刻才注意到雲樺語氣不對,疑惑擡眼,“我雖是長輩,卻沒大他幾歲,相處之間還是知道他是什麽人的。”

外人憑猜測,她卻憑真心。

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他們的相處是如何的——淵兒從沒對她有過任何僭越的行為。

“是嗎?你了解他?”雲樺表情有些扭曲,語氣漸漸不受控制,“你覺得他單純?覺得他善良?那你想不想聽聽你走之後,他都做了些什麽事?”

“什麽事......”黎鮫看著雲樺的神色,微微皺起了眉。

“叛出師門、重墮魔道、殘害無辜修士,”雲樺吸了口氣,震聲道,“還親手殺了他師尊!”

黎鮫緩緩睜大了雙眼,驚愕萬分:“你說什麽......”

雲樺道:“不敢相信嗎?他就是那樣陰毒殘忍的人!你以為他是真的對你好嗎!他不過是懷著齷|齪心思!對師娘求而不得,反而對他師尊生出恨意!現在算是一切都明了了!”

“淵兒......”黎鮫猛地從座位裏站起來,手邊的螢火蟲燈被打翻在地,“你是說淵兒殺了江月白?!”

“若非師弟慘死在那個孽徒劍下,我也不會代管滄瀾門這麽多年,”雲樺見黎鮫終於問起了江月白,微微嘆氣,把準備好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當年他用修士們的性命做......”

“我問你!你剛剛說......是淵兒?”黎鮫似乎對事情的背景緣由沒有任何興趣,她只反復確認著一個問題,“真的是淵兒?是淵兒用劍殺了江月白?還有沒有別人?就他一個人嗎?你確定是他?”

雲樺對黎鮫的反應感到奇怪,他原本以為黎鮫會對江月白的死感到傷心難過,可此刻對視時,他卻發現黎鮫眼裏根本沒有半分悲傷,只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