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謊言深
殺,光,他,們。
這三個字一出, 所有峰主同時震驚擡眼——
晚衣手中拿著的,竟是多年不知所蹤的滄瀾白玉令!
“諸位當年入我滄瀾門,都曾對著滄瀾神木起過誓, 刻門規祖訓於心口滄瀾印,”晚衣問, “你們可還記得那句話?”
周圍聚集的修士越來越多, 可除了遠方的獸吼,近處一片鴉雀無聲。
春風殿前的滄瀾神木上刻著八個大字:大道於肩, 舍我其誰。
他們的確都曾在神木下起過誓:“滄瀾門弟子,甘為蒼生赴命!”
但那些年歲太過遙遠, 都已經模糊不清。
“如今我不求你們能為蒼生而死, 只求你們能保住仙門。”晚衣道,“天地靈息本就屬於世間眾生, 修者求強, 是為守護眾生, 而不是掠奪眾生資源。你們瓜分靈海, 已遭天譴, 如今仙門危難、修士們重傷, 滄瀾門理應帶大家闖出生路。”
晚衣翻手,七弦琴霎時光芒奪目, 高聲問, “滄瀾十八峰峰主, 可願隨我布陣破障?”
“你反了天了?”雲樺嗓音被血浸得沙啞,顫抖的手指去指身後的峰主們, “你們, 用寶靈......”
蘇漾猛地拔|出了碧滔劍!
他沉默地走向晚衣。
十幾位峰主面色微變, 互相對視, 無人出言。
晚衣盯著逐漸走進的蘇漾,低聲說:“蘇師叔......”
蘇漾停在晚衣面前,只說了七個字:
“願聽從掌門調遣。”
寒風忽猛,遠處的惡獸還在瘋狂飲血啖肉,但那些聲音此刻卻不再可怖,反倒成了激昂的催戰號角。
峰主們都紛紛握緊了本命兵器——戰與不戰,他們本就偏向前者。習慣退縮的人怎會踏上求仙之途?
“說得是!”秦嫣道,“寶靈壇在此,我們完全可以沖破禁制。”
“不用寶靈壇,照樣也可以。”晚衣單手托起白玉令牌,同一時刻,各峰峰主心口竟都接連亮起銀光,“第一仙門,對外舍我其誰,對內同甘共苦。師尊留了靈息於此令中,滄瀾令從不是控制十八峰的枷鎖,而是保護十八峰的鎧甲!”
雲樺驚得說不出話。
他見形勢逆轉,一瞬之間還想過用舒雲令強行斷掉各峰峰主的靈脈,讓他們用不了寶靈壇。可真正的滄瀾令在此,他根本毫無辦法。
他忽感體內濁氣翻湧,嘴角竟又滲出了血。
當年江月白身死,他親自處理屍體,翻遍江月白全身也沒找到滄瀾令。
他猜測懷疑過所有人!在整個仙門到處探查!
他懷疑過江月白把滄瀾令給了紀硯,甚至派人前去玄書閣調查,可是一無所獲。
他借“還風雪夜歸劍柄”的事探過紀硯口風,發現紀硯已經完全沒有爭位的打算。若滄瀾令真的在紀硯手裏,以對方張揚的性格,絕對不會任憑自己坐上掌門之位。
他也懷疑過穆離淵,雖然穆離淵早已叛出師門墮入魔道,可他畢竟是江月白最寵溺的徒弟,江月白為了護他性命,什麽都做得出來。
雲樺為此親自去了魔界,仍舊沒發現滄瀾令的下落。
他回到滄瀾山後,心神不寧,疑神疑鬼。他暗中盯過每一個峰主、每一個長老、甚至每一個在春寒峰待過的弟子!無論是外門弟子還是灑掃弟子,他一個都不放過。
他甚至懷疑過蘇漾。
但他唯獨沒有想過晚衣——對方是個女子,江月白怎麽可能會把滄瀾令留給她?!
他不能理解!
晚衣從小就只一心修琴向道,從未對權力有過分毫渴望和意圖。江月白身死之後,她更是直接隱於東海不歸。
江月白若將滄瀾令給了她,無疑是廢了這塊令牌!
雲樺將嘴裏淤血吐出,顫抖著握緊了天機劍,指向晚衣:“我才是滄瀾門的掌門人......仙門正統!你算什麽人......也敢號令十八峰?”
就算晚衣手中的令牌是真的,那又如何?掌門之位現在是他的!
“我乃北辰仙君座下唯一親傳弟子!滄瀾白玉令千百年來只傳徒弟不傳平輩,到底誰才是正統?”晚衣嗓音不高,卻擲地有聲,“當年師尊鑲此令於晚衣琴內,我本無意爭鋒,但這些年我無一刻不在後悔。我給過師伯機會,如今師伯該把一切還給我。”
晚衣琴......?
就是......當年江月白砍掉郁行舟雙手,為晚衣奪來的那張獨幽琴?!
眾人皆想起昔年往事:那年江月白吩咐秦嫣將滄瀾令帶出山,在天機秘境中奪到獨幽琴後又花費一日一夜重新斫琴渡靈——獨幽本就是完琴,若不是要給琴內留物,何須拆卸重做?
紀硯十九歲就離山自立門戶、穆離淵也早早叛出師門......
晚衣,的的確確,是江月白座下,唯一的、名正言順的,親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