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2/3頁)
春夜涼意陣陣,譚昭昭卻感到周身暖洋洋。
買宅邸時,譚昭昭本就打算,懷才不遇的大詩人們,在長安囊中羞澀時,能給他們提供一片遮風避雨之處。
張九齡並不以為他們是夫妻,他身為一家之主,當能隨意支配,心安理得接受她拿出的嫁妝私財。
端方君子,有耳鬢廝磨的甜,有替她著想的尊重。
無論以後的日子會如何,譚昭昭都會記得,這個美好的春夜,他的美好。
過了兩日,如張九齡所猜那般,沈佺期因受賕之事,入了大獄。
到了朝廷授官這天,張九齡受召,一大早去了皇城。
這天下了一場春雨,牛毛般的雨絲紛紛揚揚,瓦當的滴水,叮叮當當落入溝渠裏。
傍晚時辰,張九齡方從皇城回來,肩上沾了細碎雨珠,晶瑩剔透。
譚昭昭見他臉比尋常時白了些,薄唇淡紅,不若以前的紅潤,心中一咯噔,迎上前關心地道:“大郎快進來,倒春寒,外面冷得很。”
張九齡朝她伸出手,手伸到一半縮了回來,道:“我的手涼,昭昭且等一等,我先去暖和一下。”
譚昭昭望著他前去凈房的背影,看了眼滴漏,吩咐眉豆道:“去上飯食吧,準備一壇酒。”
張九齡從凈房來到正屋,看到譚昭昭在倒酒,不禁輕笑一聲,道:“昭昭又犯酒癮了?”
譚昭昭道:“吃了酒暖和,大郎快過來坐。”
張九齡上前坐下,端起酒盞先抿了口,接著揚首一口飲盡。
譚昭昭看得愣住,到底未多問,提壺再替他滿上。
張九齡握住酒盞,長長呼出一口氣,將去皇城的事情,細細同她說了。
朝廷大量授官,上至四品的鳳閣舍人,到九品的校書郎皆有。
張九齡被授官左補闕,左補闕掌供奉諷諫,行規勸天子,舉薦人才之責,隸屬門下省,秩六品。
譚昭昭愣住,從武則天此舉來看,她眼下的處境,遠比外人看來的還要艱難,打算扶植新的勢力,為其所用。
張九齡起初的打算,最好不過的,便是得個九品的校書郎,不用卷進各方勢力的風波中去。
眼下得了這個官職,遠超於預期,值得慶賀之事,到底令人不安。
張九齡擡眼看向譚昭昭,唇上沾了葡萄酒的紫,伴著清冷的面容,雙眸中透出的狠勁,莫名地妖艷。
“昭昭,看來,是不得安生了。昭昭,我不怕。既然天命如此,我什麽都不怕!”
張九齡舉起酒盞,同譚昭昭碰了下,琉璃盞清脆,將她從怔楞中拉了回來。
前世的張九齡,出仕之後,多年都寂寂無名。
既然出仕為官,哪有一帆風順的坦途。
譚昭昭亦很快釋然了,笑靨如花朝他舉杯:“我得同大郎道喜了,恭賀大郎,不,恭賀張補闕。”
張九齡哈哈大笑,放下酒盞,探身過來,重重親著她。
譚昭昭往後仰著躲避,嗔怪地道:“用飯呢!大郎不餓嗎,午間皇城的飯食可合胃口?”
“沒昭昭在,味同嚼蠟。”
張九齡長臂一伸,不滿地再親了下,才放開她坐回去。
譚昭昭斜睨他一眼,既然他沒事,剩下的葡萄酒,她就笑納了。
張九齡見酒盞空了,譚昭昭的琉璃盞裏,滿滿當當一大杯,他不動聲色拿了過來,倒了一半在自己的酒盞裏。
譚昭昭要去搶,不滿道:“大郎既然不喜歡吃酒,倒去作甚,別浪費了。”
張九齡蒙住酒盞,拂開她的手,道:“我陪著昭昭吃。”
譚昭昭覷著張九齡的神色,心底暗自嘆息,到底隨了他去,喚眉豆再取了一壇酒來,陪著他一醉方休。
張九齡估計是藏著心事,難得吃得微醺,呆呆坐在那裏,眼睛發直望著她。
快步入酒鬼之列的譚昭昭,平時吃多了酒,如今的酒量飛快見長。
兩壇酒被張九齡搶了大半去,她尚還清醒著,手在他面前揮舞,小心翼翼問道:“大郎,你可還好?”
張九齡默不作聲,還是那般盯著她。譚昭昭以為他吃傻了時,他突然嘴角上揚,張開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
雖然不疼,譚昭昭還是甩手,哎哎叫喚:“快松開,松開,大郎莫非是小狗,別咬人啊!”
張九齡松開了她,眼裏笑意湧動,那份笑,逐漸退卻,眸光暗沉。
手撐在胡塌上,他縱身一躍,靈活地跳到了她身邊。
譚昭昭只感到瞬間一陣天旋地轉,她眼前是張九齡炙熱的眼神,急促的呼吸。
密密沉沉的親吻,仿佛淅淅瀝瀝的春雨,將她包裹住。
身前一涼,一熱。
微微的刺疼隨之襲來,張九齡呢喃道:“這才是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