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令枝也曾喚他“夫君”(第3/6頁)

扼著宋令枝下頜的手指陡然加深力道,沈硯迫著宋

令枝朝向窗口。

他聲音輕輕,似雁過無痕掠過宋令枝耳旁,“好好瞧瞧,宋令枝。”

溫熱氣息灑落在脖頸,驚起顫栗無數。

宋令枝一雙眼睛瞪圓,散亂的烏發自沈硯臂彎拂過:“不、不——”

喉嚨禁錮在沈硯掌心之下,發聲不得。

宋令枝發了瘋,拳頭胡亂砸向沈硯:“秋,秋雁……你松、松開。”

抵在自己下頜的虎口紋絲不動,沈硯垂眼,默不作聲望著宋令枝徒勞無功的掙紮。

長夜漫漫,院中女子的慘叫尖銳刺耳,她似是疼慘了,雙手緊緊捂住臉,身子蜷縮在一處。

青灰袍衫滿是汙垢泥土,女子嗓音沙啞,慘叫聲連連。

哪有女子不愛美的,往日秋雁出門,哪回不是穿金戴銀,雲鬢珠釵,綾羅遍身。

而如今——

院中枯木光禿無葉,月光森寒,拂落滿地。

女子抱頭蜷縮在地,宛若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宋令枝只能聽見她一聲又一聲喑啞的求饒,聽見她淒厲慘絕人寰的苦叫。

前世種種,又一次漫上心口。

“沈、沈硯,你、放……放過她!放過她!”

拳頭如雨珠淩亂砸向沈硯,宋令枝雙眼淚如泉湧,眼睛腫如杏仁。

悲哀、痛苦、絕望。

以及,驚恐。

手足兄弟,同胞兄長,前世沈硯亦能決絕打斷太子的膝蓋骨,將他囚在水牢,日夜受刑,而秋雁不過是自己的侍女。

晶瑩眼珠簌簌滾落,一點一點重重砸向宋令枝手背。

一行白鷺自月下掠過,雙翅撲簌,抖落一地的羽翎。

院中寂寥空遠,唯有宋令枝的哭聲和女子的慘叫回響。

嗓子哭得喑啞,宋令枝披散著一頭烏發,整個人狼狽不堪,似剛從水中撈出。

“求你、放過她。”她低聲哀泣。

終於,禁錮自己的桎梏松開。

宋令枝面露錯愕,而後不假思索轉身,頭也不回往後院跑去。

月光如癡如醉,迤邐淌過宋令枝的衫裙。

自烏木長廊沖出,院中女子的尖叫也隨之停下,長發散亂覆在臉上,身子直挺挺,似是被扭斷脖頸的鵪鶉。

那雙往日塗抹鳳仙花汁,搗鼓香料的手指,此時全是泥土汙垢。

腳下踉蹌,雙足徹底失了力,宋令枝直直跌坐在地上。

早先摔傷的膝蓋疼痛萬分,宋令枝匍匐著,一點點往前挪去,萬念俱灰。

前世秋雁也是這般,直直躺在那破敗不堪的炕上,氣息全無,雙目緊閉。

而如今,她又一次躺在自己面前。

雙眼的淚似是哭幹,宋令枝哆嗦著雙手,顫巍巍拂過女子臉上的長發。

瞪圓的雙目嚇得宋令枝往後跌坐在地。

……不是秋雁。

地上躺著的,竟是之前在明懿山莊監視自己的張媽媽。

心口驟急,無數新鮮空氣湧入口鼻,渾身似泄了力,宋令枝綿軟癱坐在地上。

倏爾,她低低、低低笑出一聲。

不是秋雁,還好……不是秋雁。

頭暈眼花,宋令枝掙紮著,試圖從地上站起,然四肢早無力,膝蓋腫脹疼痛。

宋令枝再一次跌落在地。

身後腳步聲輕緩,沈硯不知何時下了樓,月影綴上象牙白袍衫。

廊檐下鐵馬晃悠,空中花香拂動。

沉靜夜色浸沒著沈硯如青松挺直的身影。

嶽栩畢恭畢敬跟在沈硯身後,往後使了一個眼色,當即有人從暗處走出,草席粗粗一卷,頃刻,那囂張跋扈的張媽媽已沒了蹤影。

鼻尖隱隱有血腥味彌漫,地上還有張媽媽掙紮掉落的烏皮靴。

嶽栩拱手:“主子,這藥人……”

……藥人。

宋令枝猛地仰首,雙目滿是錯愕和難以置信,女子纖細手指緊攥沈硯衣袂。

“藥人”二字,她自是聽過的。總有那等富貴人家,或是家中有病弱者,或是信永生不老,自己的身子不忍心糟蹋,故而從外面尋來奴仆,專為自己試藥。

是生是死,全看自己的命數。

思及張媽媽方才慘不忍睹的面容,宋令枝當頭一棒,啞聲:“秋雁白芷呢?還有賀哥哥……沈硯,你把他們帶去哪裏了,你是不是拿他們當……”

聲音哽塞,淚珠自眼眶滾落,宋令枝哭得喘不過氣。

庭院空遠,攥著沈硯衣袂的手指輕而易舉被拂開。

沈硯垂首斂眉,掌心托著宋令枝一張淚臉。

宋令枝一雙杏眸淚眼婆娑,巴掌大的一陣小臉滿是淚痕。

沈硯面無表情盯著人,腦中隱約浮現前世宋令枝眉眼彎彎的笑顏。

寒冬臘月,宋令枝提著十錦攢盒,冒著冷風寒雪在院門口等自己。女子籠著朱色鶴氅,笑靨如花。

“殿下,這是我做的冬衣,邊關那冷得厲害,殿下若去了,定然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