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醋缸子(第2/4頁)

……

柳垂金絲,滿園春風拂面。

將近午時,明枝宮上下杳無聲息,靜悄無人咳嗽。

重重青紗帳慢低掩,白芷端著沐盆,悄聲步入暖閣。

貴妃榻上淩亂不堪,錦衾之下,宋令枝三千青絲低垂,纖纖一雙柔荑輕垂在榻邊。

手腕纖細,隱約還有淡淡的紅痕浮現。

手指上的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摘下,指甲圓潤,指尖泛著薄紅之色。

為沈硯前日剪壞自己指甲一事,宋令枝還同對方生了兩刻鐘的氣。

沈硯彎唇,漫不經心迎上宋令枝的目光,眼中笑意清淺。

“今日上朝,余尚書問了我眼角上的抓痕。”

只一句,宋令枝當即心虛噤聲,不再言語。

早春時節,園中不時有蟲鳴之聲傳來,檐角下鐵馬叮咚。窗前竹影參差,蒼苔濃淡。

白芷小心翼翼為宋令枝挽起帳幔:“娘娘可是醒了?”

她輕扶著宋令枝起身,寢衣輕薄松垮,宋令枝一截脖頸白凈細膩,只如今,上面卻是紅痕遍布。

白芷一張臉滾燙泛紅,輕輕別過眼。

宋令枝半夢半醒,余光瞥見白芷目光的下落處,耳尖驟然泛紅。

雖不是第一回 ,可被白芷看見,宋令枝還是羞赧滿面。

“你、你先出去。”宋令枝目光閃躲,貝齒緊緊咬著紅唇,“我、我自己更衣便是。”

白芷知道宋令枝臉皮薄,福身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殿中青煙氤氳,宋令枝扶榻而起,滿頭青絲垂落,無意碰見心口前某處,宋令枝忽的疼得倒吸口冷氣。

差點跌坐在榻上。

約莫是破了皮,亦或是……深了幾許,只是青絲無意拂動……

宋令枝紅了臉,面紅耳赤,心底翻來覆去將沈硯罵上千回。

難不成是屬狗不成,怎麽那麽喜歡亂咬人。

昨夜之事歷歷在目,還是宋令枝自己主動留下沈硯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天亮才闔上眼。

本來醜時那會傳了水,後來又……

宋令枝耳尖滾燙,一手撫上自己腹部。昨兒太醫才剛請過平安脈,說她身子無礙。

當年落下的寒症,如今也有了好轉。

宋老夫人送來的藥方,宋令枝現下也不敢偷懶,老老實實吃著藥。

可還是沒有動靜。

宋令枝泄氣垂眸,思及宋老夫人家書上對自己的擔憂,宋令枝滿腹愁思都落在緊攏的雙眉間。

廊檐下倏然傳來宮人的通傳聲,是沈硯來了。

宋令枝心中惱怒沈硯昨夜的過分,不想見人,重新拉高錦衾背對著沈硯躺下。

地上鋪著柔軟細膩的狼皮褥子,踩上去悄然無聲。

金絲藤紅竹簾輕卷,透過重重帳幔,隱約可見宋令枝落在榻上單薄嬌小的身影。

白芷輕輕福身:“娘娘怕是累著了,才又睡下了,陛下若是有事,奴婢這就……”

“無事。”沈硯聲音輕輕。

他這兩夜確實過分了些,若非早早替宋令枝剪了指甲,怕是這兩日又有人對他眼角的抓痕好奇。

沈硯拂袖轉首,“讓皇後歇著便是,朕夜裏再來。”

白芷福身。

槅扇木門輕掩,霎時,殿中又只剩下宋令枝一人,她半張臉枕在手上。

滿園無聲,只隱約聽見嶽栩匆忙趕來,好似是為沈硯送藥。

去歲入宮後,沈硯的藥好似不見停歇。

困意湧上眉眼,宋令枝只覺身子乏得厲害,倏爾聞得窗下嶽栩的聲音。

“陛下如今的身子,便是不吃藥也無礙的。是藥三分毒,還望陛下保重龍體。”

沈硯滿臉淡淡:“……嗯。”

嶽栩輕聲:“且這避子藥……”

沈硯一記冷眼掠過。

嶽栩陡然怔愣,忙忙垂首斂眸:“是屬下僭越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兩道頎長身影逐漸消失在宮門口。

滿園寂然無聲。

寢殿疏影橫斜,宋令枝雙目愕然,她怔怔坐在榻上,一雙杏眸茫然無神。

裊裊青煙氤氳而起,模糊了宋令枝半張臉。

耳邊好似落下宋老夫人殷切的期盼,後宮如履薄冰,若是有個孩子傍身,祖母也可放心些。

亦或是雲黎好心的提醒,她說若是宋令枝有了子嗣,興許言官也不會冒死進諫。

手指一點一點掐入掌心,殷紅的指痕顯而易見。

白芷端著攢盒踏入寢殿,瞧見榻上怔愣的宋令枝,險些唬了一跳。

忙忙踱步上前:“娘娘醒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言畢,又轉首朝外喊了一聲,當即有宮人端著盥漱之物入屋,只站在緙絲屏風外。

白芷雙手端著沐盆,又遞來青鹽,親自伺候宋令枝漱口。

“娘娘是做了噩夢嗎?”

白芷眉眼透著關懷憂慮,“奴婢瞧著娘娘怎麽心神不寧的?先前陛下也過來了,說是……”

宋令枝遽然揚起雙眸,目光定定落在白芷臉上,纖細手指緊緊攥著白芷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