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 雨痕(第2/4頁)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走的,沒找到電梯,腦子一抽,就近從樓梯下去。
事故就是在這裏發生的。
諷刺的是,她偏偏把這一段記得最深刻清晰。
有人從身後猛力推她一把,她不設防,打樓上滾下來。
那瞬間,大腦是懵的。
反應過來要大聲喊叫時,口鼻被人一把捂住。
樓道應急燈慘白地亮了整宿,飛蛾撲棱著翅膀,繞燈打轉,激撞出細微的噼啪聲。
在這個不被關注到偏僻角落,以一男一女為首,總共五道人影將她淹沒。
商渡找到她時,一只飛蛾停止掙紮,“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她奄奄一息躺在血泊裏,胸口起伏弧度明顯,雙目無神地望著那只死掉的飛蛾。
那五人拔腿跑得飛快。
商渡陰鷙地落去一眼,沒追,撲跪到她身邊,她沒錯過他看向她時,眼中一片兵荒馬亂。
一向意氣風發、遊刃有余的少年,現在卻像潰不成軍的敗將,紅著眼眶,伸手想碰她,又怕她會傷得更重。
她還記得他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樣子,語無倫次,藏不住的顫抖和哽咽。
她覺得能讓他變成這樣,說明於他而言,她應該是很重要的。
但是……
“你騙我。”
這是昏迷前,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
說好會保護我的。
但你沒有。
你騙我。
她被送急診,昏迷整整一天才醒過來。
整個人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罩,輸著液,身體每一寸筋骨都是碎裂的痛,雪白肌膚上大片淤青傷痕顯眼。
商渡由始至終陪了她全程。
她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還穿著那晚的衣服,蓬勃朝氣不再,頹靡倦怠,像攤爛泥。
卻在見她清醒的瞬間,一束光照進萬念俱灰的眼。
他問她感覺怎樣。
她不吭聲。
後來也一直沒開口說過話,冷漠,厭世。
尤其是在發現她父母把她全權交給護工照顧,一次都沒到醫院看望過她時,心如死灰。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輕易許諾。”
這是那晚之後,半個月以來,她第一次同他說話,音量很輕,態度夠明確。
“商渡,我不想見到你。”
全心全意地陪護,只換來這麽一句冷硬決絕的話語。
商渡愣在那裏,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只是眼底亮光在一點一點暗淡,挺直的脊背在一點一點垮塌。
窗外夜色翻湧,土腥味彌漫,蛇形閃電緊跟震耳欲聾的雷鳴,“轟隆——”劈裂少年傲骨。
久盼不至的雨,在這時,來勢洶洶。
他舔了下拔幹的唇,喉結顫著,聲音緊澀地哄:
“晚晚,別這樣,嗯?”
她沒理。
還生著他的氣,生周牧和陸卿晚的氣,生那些人的氣。
也氣自己為什麽要多管閑事舉報作弊,為什麽要擅自離開包廂。
大概是那句話起到作用。
第二天,周雨晚沒在醫院見到他。
第三天,沒有。
第四天,也沒有。
……
他也未曾打過一通電話,發過一條消息過來。
仿佛人間蒸發。
中考前,他們一起計劃的歐洲之旅,還未開始,現在徹底宣布沉底。
後來再有交集,是在高中開學不久前。
那時,她已經出院,在家中靜養。
余曼致電,問她,還要不要跟商渡安排在同一班。
這問題挺耐人尋味。
盡管高喊“人人平等”的口號,但在學校裏,哪怕是穿著同款校服,尚未出到社會的學生,也會被分個三六九等。
以周雨晚的成績,其實是很難跟尖子生商渡分到同一班的。
從小到大,他們之所以能同班,無非是商渡願意遷就她,被調到平行班或次重點,又有余女士跟校方那邊斡旋打交道。
以前,他們從未問過她要不要同班的問題。
好像這已成默認。
現在卻突然來問了。
周雨晚沒及時作答。
猶豫的那幾秒裏,在“商渡決定跟她徹底絕交”和“高中不比九年義務教育,他決定進重點班好好學習”之間,拿不準哪個是真相,或者都是。
但余曼都這麽問了,她不想表現得自己好像多在乎似的,便說:
“聽從學校安排吧。”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
她盡量不往心裏擱,再怎麽習慣商渡的存在,也要學著戒掉他,不再事事依賴他。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學會獨立行走。
她一改炫富人設,清光以前曬包包曬珠寶的動態,開始風風火火地做起美妝博主。
開學後,再收到商渡的消息,是他說他要搬出去住,問她要不要一起。
她拒絕。
兩人曾有過如影隨形的人生軌跡,卻在這個青春敏感期的路口,選擇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高一寒假,有初中的朋友約她外出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