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

第九十五章

燕綏在艙頂眺望了會, 覺得無趣。沿著舷梯下來, 跟船長要了副魚竿,自己去廚房弄了餌,搬了把椅子, 坐在船舷邊釣魚。

她是這艘船上最閑的閑人, 船上又沒什麽解悶的樂子,只能自娛自樂。

傅征巡邏時看到好幾次她毫無耐心地調整魚竿, 見他來了, 頭也沒回一聲不吭地盯著浮標。他也懶得多事,往往腳步不停,直接路過。

船長來過一次, 問燕綏戰果。

燕綏笑眯眯地提起空空如也的魚鉤,答:“還沒有上鉤的。”

“燕總心態挺好的。”船長安慰:“釣魚要有耐心, 你這才坐了一會呢。”

燕綏正愁沒人聊天, 借著收杆放魚餌的功夫問船長:“我記得燕洋號不是第一次經過亞丁灣吧。”

“不是。”船長看她重新掛上魚餌放魚線,想了想,說:“大概五年前了, 船期緊任務急。不像這趟, 時間充裕。”

“沒申請護航?”燕綏問。

“沒有,根本來不及。”船長搖了搖頭,失笑:“我十幾年的‘海齡’, 見慣風浪。那次經過亞丁灣連我都覺得骨子裏發冷。你不跑船不知道, 踏進亞丁灣海域我就覺得這裏的海水都比別處涼。”

這當然是心理作用, 但跑船經過亞丁灣, 無論船長是否經驗豐富,都會心裏發憷。

浮標被風吹得左搖右擺,燕綏分神看了眼海面,聽船長說:“這片海跟長眼睛一樣,我們油輪駛入後一開始還很平安,可到快駛離亞丁灣時,海盜乘著快艇追上來。”

“一口氣松了一半又猛提起來,拼命加速拼命加速,這才甩掉。”船長比劃著:“就那種小艇,好幾條,速度又快,尾隨著跟上來。”

燕綏笑了笑,說:“燕安號更倒黴些,剛進亞丁灣沒多久。”

船長跟著唏噓,指了指油輪的左後方:“一海裏外就是南辰艦,船上又有特戰隊,這次就是遭遇上也沒問題。”

燕綏眯眼看去。

一海裏外,南辰艦在燕洋號的左後方,伴隨護航。

她手中的魚竿一沉,她轉眼看來,浮標被魚咬得沉進海中,她還沒反應過來,船長先吆喝了一聲:“上鉤了上鉤了。”

燕綏這才收起魚竿,魚鉤上鉤著一條叫不出名字的海魚不斷掙紮。

她笑起來,腹誹:就她這麽三心二意的居然也有魚願意上鉤。

——

郎其琛是第一批崗哨。

他站在船左舷,瞭望警戒。

三小時後路黃昏來換崗,他終於能放任自己從渾身緊繃的工作狀態裏脫身而出,抱著搶,喋喋不休抱怨道:“姑你就是故意的,你想考驗我的意志,鍛煉我的筋骨!”

燕綏紋絲不動,釣魚竿拿著手酸,她還跟船長要了個大夾子把魚竿固定在圍欄上,這會倚著椅背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我看著像有這閑工夫的人?”

郎其琛斜眼睨她:“這船上就你最閑。”

眼看著就快入夜,燕綏也懶得在傅征面前賣關子,沒等他巡邏過來,先收了魚竿:“幫我提下椅子送回休息室裏,等會賞你吃顆巧克力。”

郎其琛噘嘴:“你這是把我當小孩哄呢?提椅子可以,巧克力就免了。我在出任務呢,你別引誘我犯罪。”

他拎起燕綏的椅子跟著她往甲板室走,邊走邊賊眉鼠眼四下環顧:“姑。”

燕綏領先他兩步,頭也沒回:“有事說事,別跟做賊一樣,你把心虛都刻在腦門上了知道嗎?”

郎其琛騰出手摸了摸額頭。

奇了,她不是沒回頭嗎?怎麽就看見他東張西望做賊心虛了!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他緊跟一步湊上來,壓低聲音道:“你跟我隊長吵架了?”

燕綏答不上來。

吵了嗎?也沒拌嘴過招血流成河啊……

可說沒吵也不合適。

見面冷冰冰的,同一條船上見著她跟看見空氣一眼,余光都不分一眼。送人的禮物說收回去就收回去,那眼神那語氣,兇得跟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樣。

她“嘖”了一聲,遷怒道:“毛長齊了嘛就敢八卦長輩?”

郎其琛一臉無辜地瞄了眼自己的下腹:“……毛齊了啊。”

——

入夜後,海上風大,溫度陡涼。

半夜時起了浪,浪頭舔上甲板,澎湃的海浪聲吵得燕綏半絲睡意也無。

她爬起身,披了條厚披巾,開窗往下看。

沒了月色的大海像一團無邊無際的烏雲,把油輪包裹在內。船上除了信號燈,黑寂一片,就像是融進了這墨色裏。

燕綏適應了一會黑暗,視野裏終於出現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顛簸的船上,左舷仍舊站了一個人。固定身形用的繩索在和欄杆碰撞時發出清脆的敲擊聲,一聲一聲,微弱得很快就被海浪聲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