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夜魘(第4/5頁)

張廷瓚在詹事府也是日漸得人的信任,很快也是要高升的。

聞得錢名世此言,張廷玉背著手依舊朝前面走,不溫不火,“萬歲爺對年檢討與錢修編也是相當看重的,何必妄自菲薄?”

正說著,前面巷子口忽然傳來一陣小孩子的笑鬧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給你吃!”

“哈哈,看你滿臉都是白的……”

“胖哥兒你娘真好,還給你帶這些啊。”

“我叔叔做的比這個還好吃!”

“你爹是和稀泥的,你娘給你帶糕點,你叔叔還會做吃的,是大酒樓的廚子嗎?”

“我叔叔是我娘的廚子,做東西可好吃了……”

“朗哥兒他爹還是探花郎呢!”

一群小孩子笑鬧著就奔了出來,臉上還是花的,眼眸裏亮晶晶的一片,不諳世事。

錢名世一聽見朗哥兒名字就火了,大喝一聲:“臭小子幹什麽!”

朗哥兒嚇得手一抖,糕點一下落在了地上,手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規規矩矩戰戰兢兢地站住了。

張廷玉與年羹堯就站在旁邊看著。

所有得小孩子一下就安靜了,怔怔看著朗哥兒他爹,這就是傳說中的探花郎嗎?

朗哥兒和琳姐兒都是錢名世的孩子,這會兒畏畏縮縮地站了出來喊爹。

錢名世一看他們這臟兮兮得樣子,還滿身都是泥,氣不打一處來:“讓你們回去讀書讀書,你們怎麽就跑出來玩了?以後能考得上舉人和進士嗎?玩物喪志!玩物喪志!”

胖哥兒左看看右看看,想起自己娘說的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他若是去插嘴,不會鬧得更糟吧。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胖哥兒那小心思都被張廷玉背著手在後面看了個幹凈。

眼看著錢名世都要講自己的孩子訓斥哭了,張廷玉忍不住溫聲勸了一句:“小孩子愛玩,一時胡鬧調皮也不必這樣疾言厲色吧?”

錢名世還在氣頭上,聞言便冷笑了一聲:“也不是張老先生的孩子,當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誰家父母看著孩子鬧成這樣不心塞的?

錢名世這話若是換了一個人說,鐵定就沒下文了。

只可憐,他對著張廷玉說了這話。

張廷玉也懶得反駁,想著快要到晚上擺飯的時間了,只道:“小胖子還不出來,回頭你娘還等著咱爺兒倆吃飯呢。”

胖哥兒這才挪著自己胖胖的身軀出來,手裏討好地端著一盤只剩了一塊的糕點盤,“爹,娘帶回來的雪花粉酥糕,你嘗嘗?”

最後一塊都要被捏得變了形,約莫是孩子們拿糕點的時候沒有注意。

張廷玉好脾氣地半彎著身子下去,擡手拿了那一塊糕點,放進嘴裏,道一句:“倒是不錯。”

胖哥兒就像是得了什麽大誇獎一樣,得意洋洋,“我娘也說好吃,回頭讓石方叔叔做,肯定能夠更好吃,小胖都要等不及了!”

“好了,等不及了,咱就回家吃飯去。”

張廷玉擡手就把死沉的胖哥兒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右肩上,回頭便對這已經愕然無語的年羹堯與錢名世道一句:“二位翰林,今年清書禦試的答卷回頭請二位整理好了放在我案上就成,明兒個見。”

明、明兒個見……

見……

見……

見個啥啊!

那個穿得最寒酸,身上最臟,長得最胖的竟然是張廷玉的兒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胖子不可用斤量啊!

錢名世忽然有些手抖,他看了看自己乖巧怯懦的兒子,又看了看前面坐在庚辰科狀元肩膀上,手指著飛過去的雀鳥中氣十足、大喊大叫的胖子,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真暈。

年羹堯也是忽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道一句:“張翰林夫人不是尋常人,亮工萬莫介意。”

隔著半條街,就是張府了。

張廷玉讓胖哥兒坐在自己肩膀上一路進門,回了二房院子裏,果然已經擺好飯等了,丫鬟們將胖哥兒領著去換一身幹凈的衣裳,洗洗幹凈了這才上桌吃飯。

小孩子年紀雖小,卻已經能夠自己用勺和筷子,因為他娘和爹都不會幫孩子夾菜,要吃自己做,靠爹娘算什麽本事?

胖哥兒從小就跟野孩子一樣艱苦奮鬥起來,興許是因著二少奶奶常常放養他,以至於這小子特別招闔府上下丫鬟婆子和小廝們疼,走到哪裏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喊,倒是比張廷玉受歡迎得多。

胖是胖,有名氣就成了嘛。

小胖子狠狠地扒著碗裏的飯,跟自己爹娘吹噓今天做了什麽,小夥伴們說了什麽,精神頭十足。

結果一入夜,腦袋一碰著枕頭就睡下去了。

顧懷袖看他睡著了,才笑著嘆氣,從屋裏出來,張廷玉坐在屋裏躺椅上,架著腿,一副大爺模樣。

“今兒我得了禦試清書的第一,還沒見著我爹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