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總裁官(第3/5頁)

原本不怎麽想搭理這個人,可他問得煩,張廷玉索性一口說了個完。

眼看著一杯茶終於要見底,三個人這才離開了後堂,朝著前面號舍而去。

頭場考三天,老規矩罷了。

三十九年的時候,張廷玉還坐在這裏,也是無數舉人之中的一個。

六年之後,他站在考場之中,已然是整個考場裏最大的一個。

主考官。

時易世變,他也總算得意這一回。

只不過,早說了監考是件苦差事,三名主考官往堂上一坐,什麽書也不能看,坐姿端正標準,一動不動,看著最近號舍之中的動靜。

張廷玉就這樣直挺挺地在考場之中待了三日,頭場的第二日就已經有人放牌走。

眾人都想知道誰這樣早交卷,雖無法與當年的張廷玉相比,可也算是天縱奇才了。

結果一看,不是那跟張廷玉擡杠得厲害的範琇嗎?

這人生得眉星目朗,堪稱是美男子一個,臨離場的時候還對張廷玉冷笑了一聲。

最後一個離場的人,也是張廷玉注意過的。

那個將酒壺砸下來,砸中了張廷玉轎頂的,林之濬。

很明顯,走的時候,林之濬不像範琇那樣有底氣,甚至見到張廷玉之後還心虛得不得了。

十年寒窗苦讀,結果酒壺砸中了主考官的轎子,林之濬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

剛剛走出考場,這個衣著寒酸的舉子,便當街哭了起來。

出考場哭泣的人不在少數,可哭得跟林之濬一樣厲害的,還沒見過。

眾人都道是稀奇了,這人怎麽哭得這麽傷心?

一問,林之濬卻大嘆道:“但求無愧我心,何人解吾平生意?一朝罪權貴,名落孫山矣……唉,不說也罷。”

林之濬家境貧寒,一人讀書幾乎耗盡家財,鄉試中舉之後雖然有不少人給他添了盤纏,可到了京城又哪裏夠花?

現在只要一想到考場之中所見到的那個主考官的樣貌,聽說那就是轎子裏的人,林之濬便一陣一陣地絕望。

他都不知道自己後面兩場考試是怎麽下來的,走出考場,見著人人歡笑,他卻是愁眉苦臉。

範琇走過來,只道:“林兄怎的這樣?剛剛考完這一場,怎麽也該高興啊,以林兄之才,必定高中!”

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範琇生性開朗,又敢罵主考官,可謂是讓眾多對張廷玉不出書怨恨至極的舉人們喜歡,很多人都喜歡圍在他身邊。

丙戌科會試,施雲錦、呂葆中、賈國維等人乃是奪頭名的熱門,範琇自問也不差,這會兒高興得很。

林之濬又怎麽高興得起來?

他苦笑一聲:“我得罪了考官,唉,不說也罷,如今是沒心思去想別的了。諸位盡歡,林某回去大睡一場……”

彭維新,彭氏的哥哥,就站在這邊,笑看著林之濬。

他與張廷玉有姻親關系,不在五服之內,也不用避嫌,今科會試他定然榜上有名,所以胸有成竹。雖然之前彭氏叫人來傳過張二夫人的話,可一個婦道人家的話有什麽了不起?

彭維新壓根兒沒把顧懷袖放在眼底,還慫恿自己的妹妹,好歹在張府多表現表現,別讓顧懷袖壓著了。

彭氏在張府被顧懷修壓得死死的,讓彭維新很不高興。

尤其是在顧懷袖叫彭冰瑩傳了那一句話之後,彭維新便對張廷玉這一位夫人心生厭惡了。

現在旁人都說他彭維新是定然榜上有名,彭維新一面得意,表面上卻還謙虛得很。

顧懷袖這些天都在家,每天都自己一個人吃飯,反正張廷玉要一直忙到會試結束了。

一場考完,就要開始糊名易書,前面在考,後面就已經在房內閱卷,十八房官齊上陣,張廷玉只坐在房內喝茶。

這會兒幾名主考官終於可以聊會兒天了。

李錄予與彭會淇都不是皇帝黨,他們一個給八阿哥辦事,一個給大千歲辦事,還好主考官是中立的皇帝派。

張廷玉想著便道:“房官們一會兒薦卷上來,還請兩位掌掌眼……”

下面閱卷的十八房官都是翰林院裏面出來的,以前也有舉人擔任十八房官,可現在是非進士不當房官,不然被考的人就要問了:你一個舉人,憑什麽改咱們這些舉人的試卷?

為了避免爭議,大多數的房官都從翰林院出了。

不僅是進士,還是翰林,誰敢再議論兩句?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讀書人心底都傲氣著呢。

張廷玉說著,正喝著茶,下頭房官們便已經將頭場考試之後的試卷給薦上來了。

會試閱卷,從下到上一層一層提選,房官們在簾外讀卷,如遇到漂亮的試卷,便圈點勾畫貼上一張紙條寫個上點評批語,然後著人往主考官那裏薦卷。

三位主考官要一起商量裁定,這才能選定是不是要錄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