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上路(第2/4頁)

張廷玉只這麽瞧著她,道:“寧願我老上三五十年,也不願看見你老上一分。”

她是被他捧在手心裏疼的,怎舍得有一分一毫的損傷?

將手掌從水裏提出來,張廷玉手指還是有些僵,顧懷袖給他擦手,埋著頭一句話都沒有。

待得手擦幹了,他才點了她眉心一下,道:“別像那麽多了,慧極必傷,智多近妖。”

“你才妖呢。”

顧懷袖拽了他手,拉他坐到一旁去,自用了藥酒緩緩給他擦手,再次揉按,又活動著他一根根手指,屈伸著,好叫氣血走得更快。

做完這一切,放才見得他這爪子像個人的爪子了。

張廷玉只擁著她,兩個人一道用了飯,卻對之前塞外的事情絕口不提,到底張廷玉有沒有在裏面做什麽,顧懷袖無從得知,也不必得知。

看著胤禛那邊似乎也不慎清楚,胤礽到底是自己倒了的,還是被人推倒的,一點也不知道。

她服飾著張廷玉到床上休息,張廷玉兩眼下頭都是烏青,只擁著她一起閉上眼,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想必這幾日來極困。

可顧懷袖睡不著,她在夜裏,借著外面昏暗的燈火看著張廷玉的臉,他表面一個謙謙君子,內裏就是個手段不少的政客。

可她看著他,只覺得越看越是喜歡。

擁著薄被,入秋之後已經開始發冷,這會兒有個人躺在自己的身邊,卻暖和地跟在火爐子旁邊一樣。

顧懷袖見他睡熟了,悄悄起身,掀了紗帳出去,只端了一面圓鏡去外頭坐著,裏屋的燈被她給吹熄了,【怕攪擾了張廷玉睡覺。

青黛還沒想到她這時候出來,倒是嚇了一跳,又見顧懷袖手裏拿著一面圓鏡,更是覺得離奇。

然而顧懷袖沒說話,只坐了下來,看著鏡中自己那張臉,成熟而帶著嬌俏,眸底卻是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的沉穩。想想十七年之前,她的眼神盡管也很沉,可沒有這樣滄桑之後的波瀾不驚。

只看當初的年沉魚就知道了,那時候,顧懷袖看著她青春靚麗,也只當她是晚輩,帶著一種難得的包容的心態去看。

其實不止是張廷玉老了,她也開始老,只是臉上還不大看得出來罷了。

手指撫過眼角,似乎也有隱約的細紋,這些都是蓋不住的。

顧懷袖見了,只微微地一笑。

天已經很晚,張府裏寧靜的一片。

顧懷袖正想放下手裏這一面鑲金嵌銀的美人鏡,卻見外頭白露進來,說是有人遞了一封信給顧懷袖。

這麽晚,還有誰送信來?

顧懷袖剛剛接過來,一看見外面的字跡便愣了一下。

她讓白露出去,看見了封著牛皮紙的火漆上頭,竟然有一只蟬的圖案。

心裏生了警惕,便格外小心。

信封外面寫著的乃是孫連翹的字,讓人轉顧懷袖親啟,可信封裏面拆開,卻是胤禛手書的密信。

這人瘋了不成?

顧懷袖簡直被胤禛的膽量給嚇住了。

張廷玉是奉旨回京先來辦事,可胤禛這個時候人還在熱河,接了十八阿哥去了的消息就已經直接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在這種風起雲湧的節骨眼上,竟然還能能給顧懷袖送密信?

然而一看信中所寫,顧懷袖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子爺在塞外之時,多有偷窺皇帝起居之舉,甚至在晚上悄悄劃破了皇帝休息的帳篷,往內窺伺皇帝之行為。

康熙曾言太子與索額圖之結黨,令他未蔔今日被鴆明日遇害,如今皇帝與太子之間的權力爭奪與勢力交鋒,更在今日巡幸塞外的過程之中達到頂峰。皇帝寵愛十八皇子,十八皇子竟然忽然病故,而太子不僅面無傷心之色,還依舊縱情酒樂,在皇帝最傷心的時候,竟然悄悄窺伺康熙之一舉一動!

試想半夜傷懷之時,竟然又見到自己的兒子隔著帳篷窺看自己,期冀著這個老頭子什麽時候去世,用心何其歹毒?

近乎就是當場,康熙便大怒不已,指著胤礽的鼻子斥罵大半夜,立刻將胤礽關了起來。

其後,從塞外拔營回熱河途中,便已經有廢太子之言,剛到熱河更是差點連別的皇子也都遭殃。

胤禛此刻在那邊因為太子的緣故,更不受皇帝的待見。

十三阿哥力保太子與自己的四哥,竟然遭致康熙盛怒之下的一頓鞭笞,臥病在床。

昔日風光的十三阿哥胤祥,轉眼之間竟然與太子一個待遇,太子一黨只剩下了胤禛一個……

其實事到如今,該說是四爺黨了。

當日之事顧懷袖不得而知,信中也不會屢屢提及,只言太子被廢,皇帝傷心不已,正所謂是一鼓作氣器再而衰三而竭,打仗時候的士氣是這個道理,康熙的心思也是一個道理。

當年一手栽培起太子來,康熙對兒子們的心血幾乎都傾注在太子一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