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歸京日

陳氏能活這幾年下來,幾乎算是個奇跡了,當初怕是沒哪個大夫想得到吧?

只是在見過胤禛,問過了當日的情形之後,她整個人就像是被什麽給擒住了,或是承受不住,也或許是大願已了,就這樣掙紮了一個多月,也不知道到底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還是不甘心……

總之就是這樣去了。

忙陳氏的喪事也有一段時間,最終將她葬在了張廷瓚的墓旁,龍眠山張家祖墳裏又多了新墳。

這一年過年,又是一副慘淡景象,喬氏跟彭氏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一時也陪著沉默。

開春來得很快,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再沒有出過什麽別的差錯,桐城這邊縣令王巖的調令也下來了,說是雖然有過,看功過相抵,只罰俸一年,以儆效尤。王巖一心以為是張廷玉去朝廷那邊美言了,竟然跑來賄賂張廷玉,說是感念張廷玉美言之恩。

可惜張廷玉大半時間不在府上,好不容易回來住一趟,竟然見到王巖這麽個掃興的,一時只叫人棍棒將王巖趕了出去,一點也沒有想見的意思。

張廷玉今年年底孝期便滿,要回京城了,自然有不少人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巴結巴結。

若是搭理了一個王巖,後面還有百十個王巖在後面等著。

張步香如今已經能夠自己走路了,還很靈活,從小就玉雪可愛的一團,眯著眼睛笑的時候別提多討人喜歡。倒是除夕,雖然也能走了,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叫他娘給吃的,懶得動。張若靄每次來逗弄弟弟妹妹,都覺得除夕簡直是另一個自己,小時候他也是橫著長的啊!

原本就是雙胞胎出來的,香姐兒跟霖哥兒兩個五官比較相似,只是張若霖活活懶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顧懷袖每次看見這雙胞胎兄妹的對比,就很想狠狠嘆氣。

“娘……為什麽要嘆氣?是除夕不乖嗎?”

霖哥兒趴在棋桌上,用圍棋的棋盤跟他哥哥張若靄下著五子棋,偶然擡頭看他娘用那種無奈的眼神看著自己,有些不大明白。

如今已經完全瘦了下來,看上去很有風流帥小夥兒模樣的張若靄卻是笑了一聲:“若是你每日出去走動走動,娘就不憂心了。”

張步香剛剛采了外頭的荷花進來,跑到顧懷袖面前:“娘,你別搭理我二哥,他沒救了,快看看步香采的花。”

顧懷袖抿著嘴笑,接了正月采的花,卻是懶得拆穿她。

張步香穿著粉藍色的衫子,杏眼櫻唇,是個小美人的坯子,嘴巴又甜,很討人喜歡。

只是這花不大可能是她采的,多半還是石方在外頭拉荷葉來做粥,順手遞給她的。

“小妮子真乖。”

顧懷袖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看著前面張若靄跟張若霖下棋。

“我也會下……”

張步香撇著嘴,看著張若靄,張若靄好歹也是家裏的老大,見著自家妹子竟然這樣瞧著自己,只把棋子一放,道:“不許看我!”

“羞羞羞!”張步香直接給張若靄扮了個鬼臉,一副不屑模樣。

顧懷袖倒是好奇起來:“靄哥兒,你怎的跟你妹妹置氣?”

“嘻嘻……娘,前陣大哥教我下五子棋,結果他輸了,輸了一回還不算,說步香作弊,然後他又下了一回,又輸了,再下了一回,還是輸了……”無奈地一攤手,張步香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那個恨鐵不成鋼啊,“您說說,我哥跟您學了這麽多年,怎的還沒我一個四歲的小孩子厲害呢?”

張若靄老臉微紅,用棋子敲著棋盤,咬牙切齒道:“嘚瑟吧你就!”

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又忽然看見了霖哥兒懷疑的眼神,頓時覺得人生太黑暗了。

霖哥兒覷著他:“大哥你敗給過那個臭丫頭?”

“誰是臭丫頭,你罵誰呢!”張步香立刻從顧懷袖懷裏蹦下來,撲過去就要跟霖哥兒掐,“胖二哥,胖二哥,也就是仗著比我早生出來一個時辰,不然定然讓你叫我姐姐!”

霖哥兒不緊不慢地吐了個舌頭,做什麽都跟老牛拉破車一樣,這個時候香姐兒手都按在他脖子上了,他那個鬼臉才扮出來,而後又慢吞吞道:“臭丫頭罵我呢……”

顧懷袖笑得直不起腰來,正好外頭慧姐兒、需哥兒還有雪姐兒一起過來,顧懷袖忙叫這幾個小家夥都坐下來,拿了糕點出來給他們吃。

慧姐兒已經到了快出閣的年紀,看上去有些羞澀,只是陳氏方去沒一年,慧姐兒還要守孝。

她是當初馮姨娘生的,卻被陳氏養在膝下,雖不說跟自己親女兒一樣地疼著,可畢竟陳氏膝下無出,待她也是極好。慧姐兒是張廷瓚唯一留下的血脈,雖是庶出,一應穿戴吃食從來都是比照著嫡出走,等出了孝期,還要配給個好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