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將夜黎明(第3/3頁)

年羹堯沒留多久便走了,顧懷袖走過來,便聞見張廷玉身上有酒氣,不深不淺。

他看著她,目光如當年一樣平和深邃,“我怎見著你有些不對?”

“有什麽不對的嗎?”

顧懷袖與他一道,在小廝丫鬟們的引路下,便朝著門外頭去,賓客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張府的馬車停靠在旁邊,張廷玉扶她下台階,又道:“總歸有些東西我能看出來,旁人看不出來。”

說話間,已經到了馬車旁。

身邊沒有旁人,顧懷袖看了張廷玉一眼,只道:“你看出來什麽了?”

張廷玉兩眼微眯著,不過很快又輕聲一笑:“你眼底帶著戾氣,動了殺心……在想什麽?”

想什麽?

顧懷袖微啟朱唇,似乎想要說出來,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不過轉瞬她便靠近了張廷玉,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

張廷玉瞬時擡眼看她,目光鋒銳如刀刃。

顧懷袖又補了三個字,“日後的。”

她心子未免也太黑,想必今日又出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張廷玉拉了她手,捏著她手指,只道:“你……”

“我沒事,二爺的心思,不比我還狠毒嗎?”

顧懷袖唯一想起的,不過是一個被他劃去的“忠”字。

賢臣,權臣,奸臣。

一字之別罷了。

張廷玉只笑:“我想的卻是如今的。”

也是三個字,如今的,日後的。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顧懷袖搖頭笑了一聲,他倆也真是敢說。

說話的聲音小,也沒人聽見,顧懷袖上了車,只道:“如今你還有什麽打算?”

張廷玉進了車來,眼神晦暗不明:“二皇子被廢,朝堂上開始說議儲之事,是時候借刀殺人了……你可還記得我的門生?”

門生?

若說是門生,印象最深刻的,也只有那一個了。

戴名世。

還是張廷玉老先生親手發簽下令監斬,只道現在這件事都還在士林之中流傳,到底落到每個人的耳中是什麽意味,都只有他們知道。

於張廷玉而言,卻似乎不那麽要緊。

不過也僅僅是似乎。

趙申喬誣告的好事,康熙命他親手斬的人,一樁樁一件件,張廷玉都記著呢。

張廷玉還說過,要趙申喬知道他當初的痛苦。

人死的時候,必須要挑個好日子,入了六道輪回,方能投好胎的。

張廷玉想著,今年年運還不錯,好好給挑個吉日,也送趙申喬的兒子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