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兵不死,並且沒有凋零(第3/6頁)

老那不耐煩,弟弟又開始教訓人了,可見他病徹底好了。老那難道不犯愁嗎?從早轉悠到晚,他愣是接不到單。他是新人啊,記錄一片空白,當然難。

老那打斷:“你倒說說,有什麽不一樣的蹊徑留給四十多歲的男人?”那雋道:“那得你自己想啊,反正我總能找到辦法。”

老那冷笑一聲,道:“話別說得太早,等你四十歲的。”

那雋不以為然,四十歲他也沒在怕的。他永遠做好十年以後的規劃,人生每一環緊緊相扣,每一分鐘都不會浪費。

老那道:“讓咱媽給你廚房開個光,做頓飯吧。”那雋道:“今天不行,我一會兒要去相親。”

真是個冷酷無情的家夥,他和母親開了六十公裏來看他,居然連頓飯都不想和他們吃:“你還是人嗎?你剛失戀。”

那雋聳聳肩,法律規定剛失戀的人不可以相親嗎?何況,從一段感情中走出來最好的方式是得到另一段感情。看看沈磊,修行了一年,可修行出個屁來?李曉悅媚眼一拋,分分鐘治好了他愛情失敗的傷,收拾好行李滾下終南山,一頭紮進俗世。

那雋已經在李曉悅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以後這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了。他是相親網站的VIP,有的是大把大把的女人供他挑。這個不行就再換一個唄,就像解決程序BUG一樣,遲早有一天BUG是會被解決。

哥哥和母親走了,那雋走進衣帽間,開始打扮自己。他打開衣櫃挑衣服,挑來挑去,總搭配不到點子上。這不能怪他,衣服都是李曉悅幫他挑選的,從前他怎麽搭配都是李曉悅告訴他的。他一時茫然,站在原地發呆。衣櫃的樣式也是她定的,事實上這屋子裏李曉悅的影子無處不在。他曾經多麽寵她,特地叮囑她,可以打一個長長的大立櫃,專門用來掛她的那些漢服。此刻大立櫃就在衣帽間一角,白白地浪費。那麽高,用來掛什麽都不合適。她曾經有過當這個豪宅女主人的機會,可惜她自己放過了。看著吧,他要馬上結交一個優雅美麗的精英女友來讓她後悔。

那雋咬著牙,抵抗著由於記憶突然翻湧而帶出的空虛和疼痛。太過痛苦,以至於那症狀像驚恐症復發:汗一層層冒出來,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分手以後他一直沒有去反芻傷痛,他的精神勝利了,可是身體不聽話,現在它開始報復了。他的身體一直不太聽話,以後怎生想個法子懲罰一下它才好······

那雋身子往下溜,靠在衣櫃,大口大口喘著氣。十五分鐘後痛苦漸漸退潮,他慢慢站起來,又恢復了平靜。他照照鏡子,看不出半點異樣,他滿意地笑了。

老那出了那雋小區時接了一單,乘客正好要去燕郊。老那心中喜悅滿滿,為這一趟沒白跑。下一秒鐘又嘲笑自己,四十多歲的男人,居然會為了一百多塊錢情緒跟著起伏。回到小區樓下,剛停好車,老那手機短信響了。母親見他擺弄半天手機後,坐在駕駛座上有點困惑。

“又怎麽了?”母親著急地追問。這些日子總沒好消息,她嚇怕了。“剛剛我的公司賬戶裏進了三十萬,陸總老婆給的。”

老那給陸總老婆打電話,她在電話裏一再道歉,為陸總曾經拖欠合同款。老那反倒過意不去,說你要處理的事情那麽多,這個不著急。她說都處理完了,老陸生前欠的每一分錢她都還清了。因為她把北京的房賣了,還完欠賬後,就會帶著孩子回到湖北老家生活。

回家老那和沈琳一說,兩口子和婆婆不勝唏噓。沈琳算賬,現在他們有八十萬存款,賣鹵貨和老那開滴滴的收入足以維持日常生活,好像可以稍微松口氣了。所以她有個想法,市場賣久久鴨的人回老家了,店面轉讓,她想把它盤下來,有個固定的店面,生意就更像樣了。再暢想下去,她也許可以雇個幫手,產量再多一點,品種再豐富一點,不止鹵貨,糟貨也可以試一試。不單店面賣,也可給周邊餐館供貨以及網上銷售。膽子再大一點,甚至可以去注冊個品牌,老幹媽、周黑鴨、久久鴨、絕味等,都是從街邊的個體戶幹起的,她又有什麽不可以?畢竟只有四十來歲,人生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奮鬥。

老那聽著老婆的構想,只覺得萬般佩服,前陣子被打擊的經營工作室的信心又一點一點被點燃。說來慚愧,他號稱營銷從業人員,其實從來沒有幫老婆包裝策劃過她的鹵貨。從前他也帶她做的鹵貨給姜山等同事吃過,大家贊不絕口,但自己從未上心想過,這也可以是一條生財之道。

老那說:“我支持你,想幹就幹。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什麽要求?”

“不要累著自己。”

沈磊在青旅住了一個多月,工作遲遲沒有找到。不是沒人約面試,不過那些工作都不理想。也不是薪水低,是工作強度太大了。在一家咨詢公司上班的同學曾把他的簡歷引薦給公司人力,面試結果很理想,馬上就能入職。臨去之前沈磊又猶豫了,他在朋友圈經常看到同學加班,早九晚十,周末也經常加班,他接受不了這樣的工作節奏。這天他和同學約著喝咖啡,同學知道他的想法後笑他不切實際,你不想加班,就基本找不到高薪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