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一進蘭琴閣, 便被裏面人注意到,那一身青色官服格外惹眼,立時就有管事模樣的人過來, 朝他客氣道:“敢問大人,來小店有何貴幹?”
此時裏面仍是平靜的,這種平靜並非安靜, 而是好像無事發生一樣, 正常表演著。
舞台上有兩個男子在演角抵戲, 這角抵戲與外面的有些不同, 外面的大多是身材墩實魁梧的男子,為了能贏,他們會將自己養得很胖, 練得很壯, 所以全都是大塊頭,但這兩個男子卻不一樣,他們並不那麽胖, 反而身材修長挺拔,而且長相比外面男子普通俊朗很多, 以及年齡都是二十上下。
再一看, 旁邊有許多戴著帷帽的女客人,也有男客人, 這些男客人看台上的目光除了看角抵戲的振奮, 還有一種猥瑣與垂涎,目光專盯著角抵某些特殊的地方。
秦闕明白過來,這角抵手表演角抵只是一方面, 更多是展現身材,讓客人好挑選。
這麽一想, 他又想到了外面羨容的馬。
所以她來這裏幹什麽?
管事還在他身旁,他看著台上的角抵戲,問:“聽說你們這裏死人了?”
管事一聽是為這事,連忙拉他往旁邊去,他將胳膊從管事手裏拽出,管事訕訕笑道:“大人這邊請,容小人與大人詳稟。”
秦闕隨他去了一邊解落裏,他立刻道:“確實有這樣的事,但不是兇殺,是意外,上面已有捕快在查,大人可是與他們一起的?”
秦闕看他一眼,已拾步往樓上而去。
管事立刻跟上,緊張地看著他,他回道:“我是京兆府法曹參軍,薛柯。”
“原來也是京兆府的,薛大人,這邊請——”官事一邊客氣相邀,一邊說道:“辛苦大人,專程跑這一趟,但我們真是無辜的。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斷氣了,我們哪裏能想到,請大夫都來不及。
“大人到了房中,隨便查隨便審訊,小的定是知無不言,只是小店這生意做的就是一個和氣生財,本就是樁意外,可一旦傳出去,鐵定就傳得不叫樣子,那小店這生意也就完了,小人在東家那裏沒法交差……大人無論怎麽查案小人都配合,只是懇請大人顧著些小店的名聲,回頭東家必定重謝!”
秦闕未置可否,隨管事一起進了一間房。
這房間中間有張紅漆雕花圓桌,一扇畫著蘭花的畫屏,同樣是雕花的架子床,上面罩著青綠色的輕紗床帳,床邊燃著暖香,整個房間清雅中透著曖昧,分不清是男人房間還是女人房間。
此時床上躺著個女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生得壯實,一臉橫肉,身上蓋著被子,從旁邊散落的衣物來看,她在被子底下的身子是□□的。
床邊有個哭著的仆婦模樣的人,還有之前進來的四位捕快、另兩位管事模樣的人,以及一個二十多的壯年男子,這男子癱坐在一旁,隨意系著衣帶,臉色極差,紅一陣白一陣,既緊張,又恐慌。
將這場景越看,秦闕臉上越黑。
很明顯,這真不是個普通的勾欄瓦肆,而是一個以賣男色為主的隱秘尋歡地,管事大概真沒有說謊,這女人是在尋歡時意外身亡,那麽……羨容此時在幹什麽呢?
此時床邊的四位捕快見了他,回頭道:“薛大人。”
秦闕問:“怎麽回事?”
捕快回道:“這女人是城北鼠尾巷的屠戶,是個寡婦,人稱金四娘,到這裏來……選了這角抵手作陪,此人叫小孟,這小孟說……咳……”
捕快正色道:“當時他們正交歡,女人前一刻還讓他使力別停,後一刻就突然沒了動靜,在此之前也未見女人有任何不適。”
說完捕快看了看旁邊的管事,沉眉道:“他們一口咬定是意外,聲稱這金四娘是自己死的,但眼下沒仵作驗屍,沒細查,自然不好說。”
秦闕淡淡看他們一眼,知道他們的意圖。
這場面隨便一看便知蘭琴閣說的是真話,女屠戶就是意外死在這兒了,但蘭琴閣不想聲張,肯定不願讓官府大張旗鼓查案,為了讓官府幫忙遮掩,他們自然要給好處,這捕快如此說,就是等著蘭琴閣的好處。
蘭琴閣的人自然也明白,連忙道:“我們說的句句屬實,我們這好好做生意的,怎麽會犯人命官司?”
說著又看向那張媽:“這事鬧大了,對大家都沒好處,你去和你們少東家說,這事就私了,你們信不過我們,還信不過官府麽?官爺們一定給你們個公道,只是我們兩方的名聲都要保住是不是?”
張媽抹著眼淚不作聲,沒一會兒道:“我已經讓人去叫少東家了,他等下就過來,你們去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