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煥的婚期照舊, 王家半個月以來都是忙忙碌碌。
大婚前一日,一早開始下雨,下了整整一日, 直到傍晚雨才小下來,陣陣涼風帶著水霧吹得竹林沙沙作響,淩風院的屋檐淌下的水點點打在下面芭蕉上, 一滴一滴, 帶著幾絲說不清的淒涼。
羨容從王煥那邊過來, 今日女方過來安床, 將雕花的架子床、紫竹屏風、紅木書案等等往這邊般,從下午開始就是歡聲笑語,熱熱鬧鬧, 陡然見到這邊, 只覺得冷清。特別是她在庭院中,隔著一扇窗,見秦闕坐在裏面, 什麽也沒做,只是靜坐著, 一動不動看著朝南的窗外。
這幾日, 王家所有人都沉浸在要辦喜事的歡樂中,但秦闕卻不, 置身事外, 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無關她能理解,但她很奇怪怎麽會有一個人這麽孤僻,對熱鬧不感興趣, 對好吃的不感興趣,對一切新奇的不感興趣, 今日家裏請了玩雜耍的過來,連大伯都去看了兩眼,他卻沒去。
她推門進去,見他坐的窗邊已都被雨水打濕,陣陣夾著雨霧的風往裏面灌,在這傍晚時分還真有些冷。
羨容看向他問:“你怎麽了?”
說著過去將他面前窗戶關上了,“你不冷嗎?”
秦闕沒回聲,只是緩緩轉過頭來。
少女的容顏,哪怕在昏暗的雨後傍晚都能看出明媚燦爛來,成為這清冷房中唯一的亮色。
這個落雨的晚上,他只是有些恍惚,還有些悵然。
最後的時刻了,竟也忍不住想,如果死了,會留下什麽,又會留念什麽。
什麽也不會留下,也仿佛沒什麽好留念的,連遺憾也沒有,因為他對權利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向往,他只是覺得需要回來,需要做點什麽,才謀劃這麽多年,才回來。
而此時看見她,他才意識到,其實也有留念的,比如他這位妻子,如果他不在了,她還會嫁人嗎?嫁給誰,那個人會做她真正的丈夫,陪她余下的人生嗎?
他伸出手來,將她手牽住。
她的手小巧,很軟,也很暖。
羨容覺得他今晚怪怪的,以至於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疑心他是不是發燒。
不只沒發燒,還很冰。
“阿六呢,還沒回來嗎?”她問。
秦闕點點頭。
羨容嘀咕道:“探病怎麽探這麽久,這是什麽叔叔病了,沒聽說他還有個叔叔啊。”
秦闕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她又問:“你不喜歡熱鬧嗎?都沒見你去看雜耍。”
“嗯。”
“真是奇怪,你喜歡什麽,就只有做官啊?”羨容說著想起來什麽:“對了,我這會兒沒把紅煙的事和我大伯說,但我哥成婚後我肯定要說的,我就說是我自己知道的,可以吧?”
秦闕點點頭,然後問:“今晚讓我回房睡,可以嗎?”
羨容很意外他竟然大喇喇地提出這樣的問題,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的樣子又這麽清冷無辜,還帶著點孤獨可憐,讓她不忍拒絕。
“隨便你了,你願意就過來吧。”她說完,覺得臉上有些發燙,轉身便想往外走,秦闕卻沒松手,起身一把將她抓住帶入懷中,吻上她的唇。
他仿佛全身都是冷的,但唇卻帶著溫度,貼在她唇上,讓她失神,恍惚,心跳怦怦加快,連呼吸都要忘記。
後來她想起朝庭院的窗還沒關,便連忙推開他。
秦闕看著她,面色平靜,她也不知說什麽,轉身開門急步走了出去。
到天全黑時,秦闕果然過來了。
與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羨容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剛才的事,便惡狠狠朝他道:“你要敢讓我懷孕,我定不會放過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至少要跪三天搓衣板!”
“好。”他說完,卻又吻了過來。
這一次,卻與剛才不同,而與上次一樣,他……張了唇,將舌探入她唇縫間。
羨容已經不再像第一次一樣茫然無措,這次雖然慌張,卻還尚存理智,將唇緊緊抿住,一邊重重呼吸,一邊如臨大敵握緊拳頭,生怕出現紕漏。
他親了一會兒,見她一直不松懈,便放開她,自上而下看著她的臉,見她雙唇依然緊抿,謹慎地看著他,臉頰漲得通紅。
忽而就笑了,他問:“誰告訴你這樣會懷孕的?”
羨容怕自己張嘴說話時他突然襲擊,於是將手擋在他唇前,才略有心虛、卻又理直氣壯道:“我自己知道的!”
他臉上再次露出一陣笑,朝她道:“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以後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