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登起來時, 酒意還未醒,頭昏腦脹的。再聽說昨夜出的事,整個人都驚住, 騎馬走在路上,半晌才問王弼:“看這樣子,這京城是不會再太平了……”
“已經不太平了。”王弼道。
是啊, 一個月之內, 死了兩位皇子, 還都是這麽驚天動地的死法。
哪怕王登是個直性子, 也覺得是不是要緊張起來。
王弼接著道:“不知這個當口,太後找我們又是做什麽,她老人家以前可是從不會這麽著急召見我們的。”
王登也覺得怪異, 卻又猜不出所以然, 只能等進了宮再說。
到宮門,卻見收到懿旨的不只是他們,還有所有四品以上王公大臣, 這架勢,分明是大朝會。
果然, 沒一會兒, 內侍過來,宣所有人上朝。
含元殿四周, 北衙禁軍嚴陣以待, 如杆杆長槍般豎在大殿周圍。
文武大臣進了殿,便見龍椅上空著,只有衛國公董修站在龍椅右側, 左側另有一張寶座,上面坐的是老祖宗一樣鎮守後宮、卻極少幹涉政事的太後。
王弼覺得奇怪, 太後有這麽大的舉動,怎麽事先沒和家中通氣?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意外今日這是怎麽了,甚至有的人在宮門外才知寧王謀反被誅殺的消息。
紫清散人率先問:“太後,怎不見皇上?”
紫清散人受封國師,平日管著欽天監,給皇上提供丹藥或是教習皇上道法,本不該參與國事,但皇上允其一起上朝,平時也會極看重他的意見。
太後只看了他一眼,朝殿下眾大臣道:“皇帝昨夜聞知寧王謀逆,急血攻心,又用多了丹藥,此時已無力上朝,在紫宸殿中休息。下面,由衛國公宣讀皇帝病中詔書。”
此時董修將明黃色卷軸拿出來,打開,讀道:“朕即位以來,不思朝政,德行有虧……”前面倒還好,大約是說邊境之亂、民生之苦都因自己而起,太子遇刺,寧王謀逆,也是自己處事不當,到後面,卻是直言皇子秦闕為長子,又質於北狄十四年,忍辱負重,換來大齊十四年安寧,立下赫赫之功,於是下詔禪位於皇長子秦闕,即日起由秦闕行皇帝之職,自己則退為太上皇,不再處理政務,專心養病。”
話音落,秦闕已於龍椅後的錦簾內出來,穿一身黑色冕服,坐上了龍椅。
眾大臣嘩然,紛紛左右顧盼,發出小小的議論聲,不知是出了什麽情況。
但他們的確想起了皇長子秦闕,也清清楚楚看著上面的衛國公和太後,不知什麽時候這兩人竟組成了聯盟。
王弼與王登也怔怔看著龍椅上那人,再相互對視。
最初兩人眼中都寫滿了震驚與懷疑,王登覺得,你是侯爺,是一家之主,平時事情也就你和太後商量完了再告訴我,現在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什麽也沒說?
王弼覺得,這可是你女婿,他是皇長子,他坐上了皇位,你們私自聯系太後、董修,竟什麽都不告訴我,我難道是外人嗎?
兩人看到對方的震驚與懷疑,甚至怨怪,便明白原來對方也不知道。
所以這是太後和秦闕瞞了自己?
那羨容呢,她知道嗎?
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昨夜還在和老五拼酒呢,一點都不像知道的樣子。
所以薛柯昨日不在,是因為他進了宮,做上了皇帝?
不,這真是薛柯嗎?會不會這只是和薛柯長得有些像的秦闕?
龍椅上的人這時問:“諸卿可有異議?”
這聲音,分明是薛柯無疑。不可能有人面容和聲音都如此相像吧。
就在他們四目相對時,禦史大夫張文瑞立刻跪地道:“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意思,便是認可了這是真的皇帝詔書,接受了這位新帝。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是第一個接受的,他可是寧王的親舅舅。
張文瑞自己卻是非常明白,就因為他是寧王的親舅舅,才要立刻倒戈,支持這位新帝。因為五更時傳旨的太監和他說,寧王謀逆一事,只要不是主謀皆可赦免,未參與者,哪怕是寧王親眷也能赦免,不予追究。
他十分清楚,寧王謀逆之事是真,因為寧王曾找過他,他覺得此事太倉促、太冒險,並未馬上同意,還在猶疑時,時間已經到了,寧王卻提前被發現了。
事到如今,只要能赦免,讓他認誰做新帝都行。
張文瑞都認可了,王家當然要認可,畢竟太後就坐在上面呢——雖然他們還沒弄清楚情況。於是也跪地道:“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