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知道我是誰(第3/3頁)

邊走邊給曹洋發微信,吐槽這破地方九點往後就沒有夜生活了,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

曹洋不知道在玩什麽,半天沒回復,黎棠郁悶地把手機放回口袋,一擡眼,看見前方拐彎處的路口站著幾個人。

二十郎當歲的男青年,穿得花花綠綠,站姿吊兒郎當,手裏都夾著煙,看向黎棠時,眼神放出一種餓狼見到肥羊的光。

最後一個出教室,把門鎖好,蔣樓把書包搭在肩上,不緊不慢地往外走。

今天不用去拳館。前天晚上連打兩場,身上淤血未消,老張說什麽都不讓他再上。

行至學校門口,瞧見路那頭人影攢動,隱有火星明滅,蔣樓當是隔壁職校的又來這一代打牙祭,待走近些,才看見他們中間圍著一個人。

一米七多的個頭,脖子細長,眼睛很大。許是被嚇的,他蜷著肩膀後背貼墻,本來就白的皮膚更加蒼白,顯出幾分狼狽和滑稽。

正是同桌黎棠。

既然到了校外,就沒必要再表現友好。蔣樓收回視線,雙手插兜,垂眼快步走過。

剛走出去幾步,聽見身後傳來黎棠顫抖的聲音:“就,就這些了,這塊手表不值錢,真的……”

他總是用“真的”來強調自己沒有說謊。

可惜說服力約等於零,那幫混混並不相信,拉扯糾纏的動靜傳來,伴隨黎棠的痛呼。

蔣樓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似乎,並沒有什麽報復的快感。

此刻的黎棠後悔極了。

後悔今天戴這塊表出門,表不算貴,但是是張昭月送的。也後悔沒把阿姨的叮囑當回事,在校門口多等一會兒又不會怎麽樣。

堵他的幾個混混應是盯他很久了,剛還問他今天怎麽沒有奔馳車來接他放學。

他的反抗像笑話,拼盡全力也敵不過為首的那個混混擒住他胳膊的一只手,眼看手表就要被從腕上摘下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在不到兩米的地方站定。

幾個混混聞聲扭頭,為首的那個不耐煩道:“滾遠點,別多管閑事,信不信哥幾個連你也——”

沒等他說完,蔣樓的拳頭就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出生在首都治安最好的地區,從小念私立學校的黎棠,第一次親眼目睹別人打架。

準確地說是打人和挨打。蔣樓的招數看不出有多上乘,或許勝在他反應快,力道也足,拳頭砸在皮肉上的聲音敦實,振得黎棠心臟都在抖。

只三兩拳,那混混就被打趴在地。其他幾個也是花架子,見老大如此輕易被制服,都嚇得不輕,蔣樓還沒轉過身,他們就往後退了老遠。

那混混老大撐著地面站起來,啐出一口血沫:“你媽的——”

人剛上前兩步,就被蔣樓飛起一腳踹中腹部,哐地倒回地上。

這下再也站不起來了。

待那幫混混互相攙扶著走遠,黎棠才回過神來,把被扯下來的手表揣進口袋,快步追上去。

蔣樓走得很快,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黎棠甚至猜他連救的是誰都沒看清。

“你怎麽樣?”黎棠想起剛才借著路燈光看到的一幕,急問,“我看到你手臂有傷,他們不是沒碰到你嗎?”

沒等到回答,蔣樓突然停住腳步,黎棠慣性地往前沖了好幾米。

刹住車,黎棠幾分窘迫地轉身。闖入視野的是不遠處的路燈下,蔣樓孤身而立,初秋的晚風微涼,衣服被吹得貼住身軀,令他整個人顯得頎長而單薄,也拂起額前碎發,露出完整的一雙眼眸。

他眼窩微凹,因此眼睛顯得深邃,瞳仁黑白分明,即便不沾任何情緒,也能輕易讓人聯想到漲潮前的平靜海面,或者一碰就碎的鏡子。

“在試探我嗎?”

“……什麽?”

“別裝了。”蔣樓說,“你知道我是誰。”

而此刻黎棠的注意力被其他吸引,思緒掉入漩渦,打著轉飄遠。

他想,好像總是會有互相沖突的特質集合在面前的人身上,比如隱秘暗藏的危險,和瀕臨破碎的脆弱。

讓他想到那段“踩雷”歌詞的後兩句。

You wish you felt better,

(你希望自己能好些)

You wish you felt better.

(你希望自己能好些)

又想起班長說過,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即便他有缺陷,不完美,像今天的殘月。

黎棠忽然覺得,歌詞應該是這樣——

I wish you feel better,

(我希望你能好些)

I wish you feel better.

(我希望你能好些)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沒有人不希望他好一點。

作者有話說:

I dont want to waste my days thinkin it over出自Anadara的歌Saving Love

Your ears are wrecking, Your hearing damage出自Thom Yorke的歌Hearing Damage,這首是電影《暮光之城2:新月》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