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脫敏(二合一)(第4/5頁)
黎棠的手伸上去,很輕地摩挲那塊皮膚,心想,過去的十幾年,你是怎樣生活的?
受傷的時候,是不是只能自己對著鏡子割開傷口,放出膿血。
所以才會那樣習以為常,好像不會痛一樣。
黎棠看得入神,沒發現蔣樓已經醒來。
只注意到那長得不像話的睫毛顫動幾下,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腕就被捉住了。
黎棠倒吸一口氣,欲蓋彌彰道:“我沒有偷親你。”
蔣樓睜開眼睛,用銳利到能把人看穿的視線注視他,研判他。
然後笑了一下:“是嗎。”
看樣子是不信。
黎棠解釋道:“是的,你知道的,我怕靜電。”
“哦,靜電。”
“……”
黎棠百口莫辯,畢竟他的手確實在人家身上,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在耍流氓。
“不信就算了。”黎棠泄氣地嘀咕,“只準你偷偷藏我的筆記本,不準我偷親你,這是什麽道理。”
所謂筆記本,說的是開學伊始,兩人還是同桌時,蔣樓問黎棠借走的英語筆記。後來一個沒還,一個忘記要,上面本來也沒寫幾行字,黎棠幹脆重新換一本筆記。
孰料這次“大掃除”,竟從蔣樓家裏翻出了這塵封之物,順帶喚醒了那段並不久遠的記憶。
被問到為什麽不把筆記本還回來,蔣樓說:“不想還。”
理由是,“我只有一件你的東西。”
一句話讓黎棠耳熱到現在。因為實在很意外,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蔣樓從那個時候就開始關注他了。
聽完這番“抱怨”,蔣樓又笑:“誰讓你那時候都不教我英語。”
“你也沒問我啊。”黎棠不服,“這不是教了嗎,還是上門服務呢。”
“沒見過上門服務,卻在學生家裏睡覺的老師。”蔣樓說。
望一眼窗外昏沉的天色,黎老師赧道:“那現在繼續。”
“好啊。”蔣樓說,“不過要按照我的方式來教。”
黎棠心裏有愧,只得應下:“……行。”
好在蔣樓采用的方式算是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原始。
學齡前兒童學英語,都用過那種啟蒙卡片,巴掌大的一張紙片上印有英文單詞,和對應的彩色實物圖。每當家長要檢查孩子的學習情況,都會把卡片打亂,然後從中抽取一張,舉在孩子面前問怎麽讀,怎麽拼。
不同的是,他們手頭沒有卡片,所以只能換成實物。
蔣樓摸黎棠的頭發,黎棠便讀hair,摸脖子,他便讀neck。
指尖與皮膚的觸碰,令毛孔微張,血液升溫,明明在昏暗的房間裏,黎棠卻有一種身處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放在實驗室操作台上展覽的羞恥。
那手自脖頸遊走到鎖骨,又順著頸側爬了上來,揉捏耳垂,輕撫耳廓。
然後撤離,換成更柔軟的唇,貼了上來。
蔣樓的聲音很低,可是那麽近,連呼吸都變得驚天動地。
他問:“這個用英語怎麽說?”
黎棠顫聲回,ear,蔣樓說不對。
他糾正道:“這是whisper,耳語。”
礙於左耳聽力受損,蔣樓的英語口語並不算優秀,因此黎棠指導他時,側重點放在聽和說上。
可是不知是否錯覺,黎棠覺得蔣樓這個單詞的咬字十分準確,挑不出任何錯處,標準到他都忍不住跟讀:“Whisper……耳語。”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蔣樓說:“真棒。”
黎棠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自己是一無所知的學生,蔣樓才是循循善誘的老師。
“那這個呢?”
嘴角相貼時,黎棠幾乎是乖順地張開了唇。
一場沒有血腥味,只有輾轉廝磨的親密接觸。
微帶纏咬的那種,齒冠恃強淩弱,分開時唇瓣有種接近僵麻的痛。
不等黎棠緩過來,蔣樓便伸手去捏他的下巴,追問:“這個怎麽讀?”
黎棠避無可避,透過迷朦水汽看著蔣樓疏冷的眉目,無端萌生的懼意,讓他頓悟,蔣樓是在懲罰他。
無論他有沒有偷親成功,都不該產生這樣逾越的念頭。就算是戀愛,所有必經的步驟,都該由蔣樓親自主導,他只需要跟隨和服從。
而短暫的恐懼之後,緊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快感。
面對蔣樓,黎棠從來都心甘情願俯首聽命。
哪怕他態度矛盾,忽冷忽熱。黎棠貪戀他偶爾的溫柔,也享受他帶給他的疼痛。
隨著最後一抹天光被收走,微弱聲音隱沒在黑暗中。
“Kiss,親吻。”黎棠回答。
指腹摩挲泛紅的唇,蔣樓問:“還有呢?”
黎棠深喘一口氣:“desensitization,脫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護手霜之類的東西治標不治本,對抗靜電的唯一辦法,就是頻繁接觸,頻繁到可以無視由大腦預設中“碰上去必會觸電”帶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