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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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前,黛黛不安地看向緊閉的殿門。

公主都已經進去快半個時辰,怎還沒出來。

她正著急,殿門突然打開,自家公主抱著一卷明黃的聖旨出來。

她連忙迎上前去,還沒開口,公主一頭倒在她懷裏。

她抱著渾身滾燙的少女大驚失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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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二十年二月初四,立春。

天子下旨,將所有在朝為官的十數名裴氏子弟全部罷免,逐回原籍,等候發落。

顯赫一時的裴氏一族落得慘淡收場。

這一日晌午,纏綿病榻數日的謝柔嘉終於退了熱。

守了數日的文鳶喜極而泣,忙叫人將宿在府上的太醫請過來。

太醫替謝柔嘉診治過後,長長松了一口氣,又囑咐幾飲食禁忌後,這才告辭離去。

文鳶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嘮叨,“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

謝柔嘉擡手替她抹幹凈眼淚,啞著嗓子問:“裴氏如何?”

“至少命保住了!”文鳶一邊服侍她用了些清淡的粥水,一邊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

“那就好。”

面色蒼白的少女叫她將自己扶到外頭榻上。

才下地,膝蓋處刺骨的疼得不由地彎下腰。

文鳶見狀趕緊將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榻上。

方坐定,十數只顏色各異的貓兒圍上來,“喵喵”叫個不停。

為首的一只通體雪白,兩只綠油油的眼睛猶如綠寶石一般的貓兒,如同貓王一臉睥睨地“喵喵”叫了兩聲,其他原本要邀寵的貓兒不甘心地它讓出一條道來。

它姿態優雅地跳到謝柔嘉跟前,紆尊降貴似的臥在她懷裏,輕輕晃動著雪白蓬松的尾巴。

文鳶笑,“公主昏睡這幾日,兒茶這幾日連門都不肯出。”

它一向活潑好動,到處拈花惹草,許是這幾日被她嚇到。

謝柔嘉冰冷的眼底終於泛起一抹笑意,輕撫著它柔軟雪白的皮毛。

還是長安好,不似朔方,冬日裏寒風如刀,夏季烈陽如火。

她問:“我阿娘可知我的事。”

文鳶搖頭,“奴婢怕皇後殿下擔憂,叫人瞞下。皇後娘娘還在與陛下慪氣,想來暫時不知。”

“那就好。”謝柔嘉松了一口氣,“我昏睡這幾日,可有人來過?”

“公主昔日的一些玩伴得知公主生病,送了許多補品來。”

謝柔嘉神色淡淡,“是嗎?”

文鳶見她神色有些失落,斟酌用詞,“陛下雖未來,人還是很關心公主。那日公主昏倒時,陛下緊張得不得了,親自指派秦院首過來替公主醫治!”

謝柔嘉望著眯著眼睛搖尾巴,像是一臉不屑的兒茶,譏諷,“你瞧,這話連兒茶都哄不住。”

文鳶一時啞然。

其實那日公主在太極殿前昏倒,陛下也只是叫人傳召太醫,都未上前瞧公主一眼。

即便是尋常百姓家裏,這樣狠心的父親也不多見。

陛下也不知為何,自幼就非常不喜公主。

公主嘴上不說,實在心底非常在意陛下。

她只好道:“奴婢沒有撒謊,不信問黛黛!”說著,向正在給謝柔嘉揉腿的侍女黛黛使了個眼色。

黛黛硬著頭皮點頭,“確實如此,陛下還說若是秦院首醫不好公主,就把他全家逐回原籍!”

聽了這話,她並未再多問,可明顯心情好了許多。

文鳶見她心情不錯,與她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這兩年她不在長安,長安發生的大小事宜。說著她昔日的那些玩伴大多成了婚,蒙祖蔭在朝中各部供著閑差。

“只有蕭世子還未成婚,聽說蕭老侯爺逼得很緊。”

謝柔嘉問:“蕭承則可有留下話?”

黛黛忙道:“蕭世子在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罵了您幾句。”

“罵我?”謝柔嘉十分稀奇,“他如何罵我?”

不待文鳶說話,一旁的黛黛沉著嗓子輕哼一聲,“裴家那狗東西哪裏值得公主屈膝折腰!”

謝柔嘉笑,“這倒是蕭承則會說的話。”

又見文鳶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疑惑,“有話說便是。”

文鳶道:“今兒一早便是裴侍從一家離開長安的日子。”

她怔愣片刻,道:“咱們出去走走。”

文鳶擔憂,“可公主的腿……”

“無礙,”她已經抱著兒茶起身,“我就出去太液池轉轉,很快回來。”

文鳶勸不住,只好在她腿上戴了兩個暖膝,用雀金裘將她裹得嚴嚴實實,這才朝太液池走去。

這幾日連著下雪,整個太液池都覆蓋著一層積雪。

謝柔嘉望著結冰的湖面出了一會兒神,正要回去,一轉頭便瞧見不遠處立著一抹高大挺拔的男子。

他身上披了一件墨狐大氅,筆直鋒利地佇立於漫天風雪中,猶如天地間揮灑下的一筆濃墨重彩。

兩年多未見,昔日裏長安出了名風流雅致,如玉般溫良的俊美郎君,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