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7頁)
正說著,兩人瞧見裴季澤入了其中一輛馬車。
鄭遠微微蹙眉。
若是他沒記錯,昨夜那個跟著忙碌到半宿,後來硬是裴禦史勸回到馬車休息的幕僚就宿在那輛馬車上。
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
他吩咐,“即刻召集各縣知縣來鄂州集會。”
無論新來的禦史人品如何,只要能幫上鄂州的百姓,那就是他鄭遠的救命恩人!
*
謝柔嘉醒來時,馬車已經在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前停下。
白墻墨瓦,後頭是一棟二層小樓。
院子裏的一棵柿子樹伸出墻外來,枝頭上還掛著一個小燈籠似的紅柿子。
典型的江南建築。
這時錦書上前去敲門。
俄頃,大門打開,錦墨子自裏頭出來,忙將一行人迎進院子。
裴季澤道:“此處叫柿子巷,咱們住在二樓,我帶殿下去瞧瞧。”言罷,牽著她的手小心上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間寬敞的臥房。
臥室裏的一應布置很是雅致,十分符合謝柔嘉的喜好。
裴季澤走到窗前支開窗戶,外頭橫貫著一條河。
此刻時辰已不算早,河對面已經有人在河邊漿洗衣裳,幾個半大的孩子在相互追逐,很是熱鬧。
河對面也是這樣的二層小樓,一棟連著一棟,似無盡頭。
偶爾地傳來幾聲犬吠,或是孩子的哭聲,煙火氣十足。
謝柔嘉正朝著最左邊那一棟孩子哭得響亮的小樓望去,突然聽到身邊的男人問:“可喜歡咱們的新家?若是不喜歡,我可再命人尋。”
眉眼含笑的少女翹著腳往外望,“這裏極好,很熱鬧。”
他眉頭微微舒展,“就是怕殿下覺得吵。”
謝柔嘉卻極喜歡這種市井氣的熱鬧。
她收回視線,見裴季澤正眸光沉沉望著她,那對漆黑的含情眼裏全是她的模樣。
謝柔嘉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想要離開,卻被他圈在窗前。
他伸手替她將額前垂下的一縷墨發,微微低下頭去。
謝柔嘉偏過臉,冷冷道:“駙馬若是再亂來,我待會兒肚子裏的寶寶又要不舒服!”
他頓時僵在那兒。
謝柔嘉無視他極難看的面色,道:“我餓了,下去用飯吧。”
因為才剛搬來,早飯就隨便用了。
飯畢,謝柔嘉才在榻上躺下,裴季澤就在她身旁躺下,這也就罷了,還非要抱著她。
她伸手推他,卻被他一把握住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眼睛都已經闔上的男人睡意濃濃,“殿下陪微臣小睡片刻。”
謝柔嘉的眸光落在他眼下一圈烏青上,最終由他去了。
醒來時,裴季澤已經不在身側。
黛黛忙道:“駙馬半個時辰就去巡視河道。”
謝柔嘉嘟噥,“他倒是勤勉。”
*
此刻已是晌午,滿目瘡痍的河道上卻早早地站滿了一眾衙役,為首的正是鄭遠。
他正焦急等待,只見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漸漸地駛停在河道上,立刻迎上前去。
車門打開,裴季澤與裴少旻自裏頭下來。
經歷昨夜,鄭遠已放下個人成見,忙迎上前去見禮,正要寒暄幾句,就聽眼前之人開門見山,“此處便是受災最嚴重的河堤?”
鄭遠頷首,”此州雖不大,可受災最嚴重,其他幾個州相對來說要好些。”
他一面說,一面在輿圖上勾畫。
末了,他道:“如今城內外湧入大批的流民,每日死於饑餓的不計其數。”
裴季澤沉吟片刻,道:“事情一樣一樣的做,當務之急是要安置災民,鄭刺史著人搭建粥棚。”頓了頓,又道:“過幾日登州刺史會過來督辦河道修理一事。鄭刺史可在難民裏挑選出壯勞力男丁清理河床上的淤泥,一來可解決他們的溫和問題,二來,給他們找些事情做,趁機起□□。”
越是倒了這種時候,越是容易起□□。
鄭遠見他思慮如此周全,忙一一應下,遲疑,“可眼下鄂州城內囤積的糧食原本是要上交的稅收,若是動了朝廷怕是要追責。”
他原先也想開倉賑濟,只是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刺史,根本就不敢動。
話音剛落,就聽面前眉宇凝重的男人緩緩道:“如今本官來接管江南,出了事一力有本官擔著,鄭刺史只管放手去做。但是有一點,若是有人膽敢行事時中飽私囊,那麽本官就第一個拿他開刀!”
有了這句話,鄭遠徹底放下心來,激動道:“下官願為禦史效犬馬之勞!”
“鄭刺史這話錯了,”裴季澤微眯著眼眸望著浩浩江河,“鄭刺史是在為天下百姓孝犬馬之勞,將來史書上必有留名。”
鄭遠愣了一下,哽著嗓子道:“裴禦史說得對!”
也許,傳聞並不可信。
眼前之人,怎麽都不像逐利之徒。
裴季澤在河道待到下午,自河道出來時,官袍衣擺處滿是泥濘,皂靴上更是瞧不出原本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