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3/6頁)

一幅幅,一幕幕,甚至就連他在戲院子裏輕薄她的那一回,他都畫了出來。

一襲紅狐裘的少女氣鼓鼓地站在風雪裏,任由風雪吹亂她烏黑的發絲。

而他就站在她身後,伸出手去拉她的衣袖。

像極了一對鬧了別扭的新婚夫妻。

謝柔嘉將自己埋在一堆畫裏久久沒有作聲。

蹲坐在一旁,看得淚眼汪汪的文鳶見狀,將最後兩幅畫在她面前展開。

是謝柔嘉在朔方的情景。

一張是她身著鎧甲操練,混汗如雨的情景。

另外一張則是一身異族少女打扮的女子坐在一處高台。

她像是吃醉酒,半眯著眼睛,神情有些懶散。

而她身旁一個同樣身穿異族人服飾的男子。

他並未露臉,只瞧見潔白的腕骨上戴著一串紫檀木珠子。

可謝柔嘉一眼就認出就是裴季澤。

怎麽會,怎麽會……

謝柔嘉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心裏頭沖出來。

文鳶遲疑,“駙馬去過朔方嗎?”

謝柔嘉不知。

她不記得自己在朔方見過他。

也許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文鳶見她把臉埋進臂彎裏,擔憂不已,“公主這是怎麽了?”

上一回勸她怎麽都不肯看,今日卻又非要打開來瞧。

半晌,她擡起一張悶得緋紅的臉頰,默不作聲地將那些畫卷好收起來放進箱子裏,道:“我只是想要吃酒了。”

文鳶忙道:“那奴婢這就給您煮酒。”

這天夜裏,謝柔嘉酩酊大醉。

翌日醒來時已經快要晌午。

她盥洗完後去了酒窖,望著墻邊堆放得整整齊齊的,貼著大紅喜字的酒壇子瞧了許久,吩咐,“把這九壇子酒,連同五百貫銀票送到葵姐酒館,就說我送她的新婚賀禮。”

文鳶忙吩咐人去辦。

一個時辰後,九壇子酒被原封不動地退回。

葵姐只收了錢。

正抱著兒茶在院子裏投壺的謝柔嘉掃了一眼那幾壇子酒,“怎麽回事?”

文鳶忙道:“葵姐說公主的好意她心領了,但是酒已經送出去,便是公主的。若是公主不想要,砸了也好,丟了也好。”頓了頓 ,又道:“她還說,她同公主說那些話,並非是叫公主心裏不好過,她只是想要告訴公主,大將軍他那樣愛重公主,在天之靈定然也也希望公主過得好。”

謝柔嘉沉默片刻,冷冷道:“那就砸了吧。”

話音剛落,兒茶自她懷裏跳出來,縱身一躍,跳到車上堆放的酒上前。許是用力太過,最上面的那壇子酒晃了晃,眼看著就要跌到地上,原本坐在榻上的謝柔嘉立刻起身去扶。

只是她離得遠,根本來不及。

好在一旁的黛黛眼疾手快扶住那壇子酒,酒才幸免遇難。

兒茶揚起一張十分無辜的臉,“喵喵”叫了兩聲。

文鳶知曉她根本舍不得,勸,“反正酒窖也空著,不如就先放在酒窖內。”

一臉倔強的女子抱起兒茶,“隨你。”

*

裴季澤走後的第三個月,長安已經是春末夏初的時節。

這日,謝柔嘉去茶樓裏聽人說書,出來時,不知有誰喊了一句“駙馬”。

謝柔嘉猛地回頭,只見五駙馬站在不遠處正與人說話。

謝柔嘉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卻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對方懷裏的書嘩啦掉了一地。

謝柔嘉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丟給對方,轉身要走,突然被他捉著衣袖。

她呆滯的眸光落在那只如玉似的手背上,緩緩地擡起眼睫,對上一張眉目如畫的臉。

雪的膚,烏的眉,一對含情眼眼波流轉,攝人心魂。

他生得真像裴季澤。

可惜再像,也不是他。

一臉冷漠的謝柔嘉抽回自己的衣袖,對方卻抓著她不放。

生得極漂亮的少年急道:“殿下,是不認識我了嗎?”

謝柔嘉想了許久了,終於想起來眼前的少年正是魏呈。

她淡淡一笑,“抱歉,我眼神有些不好。”

魏呈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兩年未見,殿下還好嗎?”

謝柔嘉不置可否,反問:“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魏呈指著不遠處的茶樓,“我請殿下去茶樓坐一坐,好嗎?”

左右閑著無事,謝柔嘉隨著他去了旁邊一間茶樓。

抿了一口熱茶,謝柔嘉的魂兒終於歸位。

她打量著眼前書生打扮的魏呈,問:“你一直都在長安讀書嗎?”

魏呈頷首,“如今我已脫了樂籍,並在靖安先生門下。”

謝柔嘉微微有些驚訝。

魏呈屬於樂籍,根據大胤律令,樂籍不允許科舉。

當初她原本想要幫他脫籍,只可惜被裴季澤重中作梗,後來她自顧不暇,就將這事拋之腦後。沒想到他如今不僅脫了樂籍,竟拜在靖安先生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