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頁)

只見著她從艷陽高照的晌午到落日余暉的黃昏,江風卷起她漆黑的發絲與紅裙,看上去寂寥而又哀傷。

一直到暮色四合,她才抱著那只漂亮的貓兒離去。

是夜。

謝柔嘉正坐在水榭內賞月吃酒,幾日未見的蕭承則來了。

才在她身旁踞坐下,他就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她,“姐姐,生辰快樂。”

謝柔嘉認出正是上回陪著他去玲瓏閣取的物件。

是用各色寶石串成的手串。

寶石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算不得什麽,尤其的是混在寶石裏的一粒琥珀珠。

金黃色的琥珀珠內裹著一只正展翅欲飛的小蜜蜂。

當日他神神秘秘,沒想到竟是送她的。

不等她說話,他已經不由分說地拿出來戴在她手腕上,捉著她的手腕放在燈上一照,只見琥珀裏的那只小蜜蜂竟像是要活過來一般,十分有意趣。

他眉眼含笑,“這是我在嶺南時有一回瞧見的,猜想姐姐一定喜歡。”

謝柔嘉望著眼前一臉真摯的少年,想起許鳳洲的話,道:“蕭承則,我——”

“我阿娘的排位被他擺到蕭氏祠堂去,雖仍只是個妾室,但好歹也是有主的人了,不像從前,只能做孤魂野鬼。”

像是知曉她要說什麽的少年打斷她的話,指尖輕撫著那粒在燈下散發出瑩瑩光輝的琥珀珠,“以後逢年過節,我再也不用對著一口井祭拜。”

謝柔嘉到嗓子眼的話全部咽了回去,勸道:“既如此,以後就莫要再同他吵了。蕭侯爺如今年紀也大了,哪能經得住你鬧騰。”

這些年,蕭侯爺總是動手打蕭承則,有絕大部分的原因就是蕭承則非要叫蕭侯爺承認自己的娘親。

將那個身份卑賤,妓女出身的可憐女子的排位放到宗祠內,享受供奉。

尤其是每逢逢年過節家祭之時,兩父子總會爆發一場矛盾。

這個固執的少年堅持了十幾年,如今終於有了結果,謝柔嘉打心眼裏替他高興。

蕭承則沉默片刻,擡起眼睫望著她,“姐姐,我要成婚了。”

謝柔嘉沒想到這麽突然。

她猜想大抵是蕭侯爺拿他的婚事作為他娘親入宗祠的條件。

不過人長大總要成家,再加上蕭家如今只得他一個,不能總跟著她成日裏胡鬧。

她由衷道:“恭喜你。”

蕭承則聽了這話,再也沒有作聲,只一味飲酒。

臨走前,他問:“姐姐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謝柔嘉頷首,“你成婚,我自然要送上賀禮。”

他又彎著眼睛笑。

他笑起來最是好看,又乖又暖,尤其是眼下那顆淚痣,生得十分勾人,渾然不似他平日裏在外頭那副混不吝的模樣。

謝柔嘉想要向從前那般伸手摸摸他的頭,可最終還是忍住。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謝柔嘉沒想到他會如此,伸手去推,卻緊緊被他抱在懷裏。

“姐姐別動,我只抱這一回。”

他在她耳邊啞著嗓子道:“有時,我真懷念幼時咱們一起玩鬧的日子,若是一直不長大就好了。”說完這句話,他松開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直到他消失在黑夜裏,謝柔嘉才收回視線,獨自一人坐在水榭裏望著被燈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面發呆。

文鳶將一件氅衣披在她身上,道:“其實,蕭世子挺好,公主為何不考慮考慮考慮他?”

謝柔嘉笑,“上回崔銘來時,你也覺得他好。”

文鳶輕嘆一口氣,“難道公主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嗎?”

“或許吧,”她把臉埋進臂彎,“就這麽過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

*

許是忙著籌備三個月後的婚禮,蕭承則自那日後便沒再來過。

秋季多雨,謝柔嘉總是腿疾發作,時常夜裏疼得睡不著覺,泡了多少藥也總不見好,門也出得少了。

這日一早,文鳶一入內,就瞧見自家公主正抱膝坐在榻上,以為她腿疾發作,忙上前去要替她揉腿。

像是一夜未睡的女子擡起纖長的眼睫望著她,“今日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我忘了?”

文鳶愣了一下,遲疑,“今日是公主與駙馬成婚的日子。”

成婚的日子……

謝柔嘉呢喃,“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我竟已經成婚三年。”

文鳶道:“公主可要回家祭拜駙馬?”

府中並未替裴季澤設牌位,若是要祭拜,須得回裴府。

“不去,他都已寫了和離書給我!”眼神倔強的女子想也不想拒絕,“我往後余生,都不會去祭拜他!”

文鳶遂不再勸,服侍她起身。

用完早飯後,謝柔嘉正坐在榻上逗弄兒茶,外頭有人來報:裴侍從來了。

聽得這聲“裴侍從”三個字,謝柔嘉鞋子都未穿,下意識就要往外走,被文鳶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