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6頁)

幾乎每一年生辰前後,平日裏就不睦的父母爭吵得特別兇。

那一次也不例外,甚至吵得更加兇,一向要強的母親坐在窗前掉眼淚。

從前父母爭吵時,還有太子哥哥陪著她。

那一回,太子哥哥並不在長安。

彼時生了病的謝柔嘉燒的渾渾噩噩,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覺得做人極沒有意思,拿著一把利刃在手腕上劃來劃去。

就在這時裴季澤來瞧她。

他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刀,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

她躲在他懷裏哭了許久。

後來的事情她就不太記得,她燒得實在太厲害,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待到醒來時已經是次日早上,裴季澤也已經離開。

卻不曾想,這背地裏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將眸光望向錦墨,向他求證此事。

錦墨抿了抿唇,道:“那一日,公主燒了一夜,公子實在不放心,就一直守在公主跟前,直到退燒才放心離開,待到匆忙趕到蘭桂坊時,事情已經發生。”頓了頓,看向楚玉,“這些年公子一直因為此事心懷愧疚,可誰又能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謝柔嘉聞言,整個人幾乎都要站不穩。

一旁的文鳶眼疾手快,一把攙扶住她,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文鳶望著楚玉道:“你這個人好不講理,我們公主那時壓根就不知有你這個人,你怎能將責任推到我們公主身上!”

一臉慍怒的楚玉正要說話,只聽謝柔嘉追問:“你拿什麽威脅他,你的命?”

“我的命?”楚玉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又咯咯笑了起來。直到笑得眼淚都流出來,才直起腰來,氣喘籲籲道:我的清白在他眼裏尚不足你微不足道的愧疚重要,我的命能值什麽呢?我自然是拿他最在意的東西威脅他。你猜,他最在意的是什麽。”

最在意的東西……

謝柔嘉捂住疼得幾乎要窒息的心口,正欲說話,錦墨已經大步上前,冷冷道:“公子已經去了,表小姐非要讓公子走得不安生嗎?”

“表小姐總是怪旁人。您總覺得公子待公主好,卻瞧不見公主待公子好。退一萬步說,公子他就是喜歡公主又怎麽了。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麽錯呢。可您,步步緊逼,逼得他失去最愛的女子。您得不到公子的愛,痛不欲生,就想毀掉他。可公子,做錯了什麽,他當初,也不過只是想要救自己的妹妹脫離苦海而已。”

楚玉聞言,眼眶驀地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出眼眶。

她指著謝柔嘉,惡狠狠道:“你們騙我!定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他那個人,愛她如命,又怎會丟下她一個人走了,他定是為躲我!”

錦墨正欲說話,謝柔嘉冷冷道:“讓她說!”

錦墨遲疑,一旁的裴少旻道:“你們瞞來瞞去,到頭來阿兄還是去了,那麽,還留著這些真相做什麽。”

錦墨猶豫再三,退到一旁去。

這會兒平靜下來的楚玉道:“你想要知曉,就把我腳上的腳鏈打開。”

謝柔嘉道:“把鑰匙給她。”

裴少旻猶豫再三,給錦墨遞了一個眼神。

錦墨從袖中摸出鑰匙,緩緩上前,將鑰匙丟給她。

楚玉解開腳上的鐵鏈後,徑直走到妝奩台坐下,拿起台上的梳子一邊梳理自己淩亂的青絲,一邊緩緩開口,“公主可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謝柔嘉自然記得。

一襲雪衣的柔弱女子跪在漫天飛雪裏,猶如一朵開在雪窩裏的雪蓮花。

卻沒想到是一條毒蛇。

“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回見面。你十二歲時,我便見過你。”

“我初到蘭桂坊,就聽說太子賓客裴季澤與安樂公主青梅竹馬,只待公主及笄,成就一段佳話。教坊司的女子提及你與他時,無人不羨慕,我聽了心生妒意。在我眼裏,一個驕縱跋扈的公主,又怎配得上他,我一直想要見一見你,可一直沒有機會。直到有一回,聽到有人說你來了,特地換上婢女的衣裳出去瞧。”

楚玉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謝柔嘉的場景。

一群錦衣華服的少年簇擁著一個一身著翻領緋袍,光華灼灼不可逼視的美少女入內。

她往那兒一站,不動聲色將在場的人比到塵埃裏,蘭桂坊最美的花魁娘子到了她跟前,被襯成燒火丫頭。

模樣生得雌雄難辨的美少女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流。讓人知曉,戲文裏所說的金枝玉葉就該是個她這個模樣。

楚玉當時望著她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後來他們離開時,楚玉偷偷跟了出去。

那一日外頭下著雨,傳聞中驕縱跋扈的金枝玉葉卻在大雨滂沱的天氣裏,翻身下馬,替一個老婆婆撿散落一地的蘋果。

楚玉從那一刻就知曉,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比得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