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欠我一頓(第2/3頁)
這灶膛看起來是新築的,將火折子一點,燃起柴禾扔進去,便有了火苗。
曾菲敏見旁邊有柴,便也隨手撿起兩根,遞了過來。
她在李信身旁蹲下,低聲問:“你說你幼年時沒有見過父親……你不怪他麽!?”
李信持著柴禾的手微微一頓,才道:“怪有什麽用?都過去了。”
於現在的他而言,臨州的日子早已遠去,臨州的人和事,也都留在了回憶裏,再也找不回來了。
但一旁的曾菲敏,卻驀地開了口:“那可是七年啊!沒想到,侯爺居然是這樣的人!”
李信詫異擡頭,看向曾菲敏,“嗯?”
曾菲敏手裏擰著一根枝條,面色忿忿。
“說實話,我以前聽母親說,侯夫人因為此事,許久一段時間都纏綿病榻,黯然神傷,我還覺得是你母親的錯,沒想到,侯爺才是罪魁禍首!”
“我原以為平南侯是蓋世英雄,沒想到他竟是個朝三暮四之人,放著正妻在京城裏為他操持內務,教養兒女;又對外室夫人和你不管不顧,這也太過分了!”
曾菲敏自幼順風順水,又繼承了長公主愛憎分明的性子,一聽到平南侯可能辜負了兩個女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我父親敢這樣對母親與我,我定然要與他斷絕父女關系!”
曾菲敏越說越氣,差點將手中的柴禾都折了。
李信忍不住笑了,他從曾菲敏手中拿過柴禾,只道:“我雖然遺憾父親沒能陪我長大,但也知他自有難處……我母親曾說,父親常年在外征戰,鎮守四方,護國便是守家,且守的是千千萬萬個家。”
曾菲敏聽了這話,心中一動,道:“你母親……倒是個大度之人。”
提起母親,李信的神情也柔軟了幾分,低聲道:“是啊,我母親性子爽朗,從來不拘小節……那些年裏,雖然父親不曾露面,但我們也並非毫無依靠,韓叔隔三差五地便會來看我們,送些補給。”
曾菲敏有些好奇地問:“對了,你今日說的這位韓叔,到底是誰呀?”
李信將柴禾送進了灶膛,沉聲道:“是我父親的同僚,韓忠將軍。”
“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曾菲敏凝神想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連忙道:“莫不是助平南侯解了臨州之圍,後被追封為虎嘯將軍的那位大英雄?”
“追封”二字仿佛一根刺,紮在了李信心頭,他面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痛色,語氣也低了兩分,道:“不錯,就是他。”
柴火燒得“嗶剝”作響,他怔怔地看著灶膛裏,神色微黯。
韓叔的面容,他已經記不清了,但卻依然記得他偉岸的身姿和爽朗的笑聲,豪氣幹雲。
“韓叔每次過來,不但會給我們帶好些吃食,還會給我買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兒,他還親手給我打過一把木劍,很是精巧,只可惜……臨州之亂時,他為了護送蘇老爺出城,被敵軍亂刀砍死在城外。”
火光照亮了他的臉,眸子在火光的映襯下,泛起淡淡的棕色,溢出幾許憂傷。
曾菲敏喃喃:“蘇心禾不就是那位蘇老爺的女兒麽?如此說來,你與蘇心禾竟還有些淵源!?”
李信微微頷首,道:“不過,我並未與她聊過這些……也沒有必要聊。”
曾菲敏若有所思道:“韓將軍死後,你就被接回來了?那你母親……”
李信唇角微抿,低聲:“母親知道韓叔的死訊後,難過不已,竟一病不起,外出求醫後,便再也沒有回來。父親到此時才現身,說要帶我走……那時我都快七歲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
曾菲敏自言自語道:“侯爺也太狠心了……那麽多年裏,竟一次也沒去看過你們母子。”
李信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也問過母親這個問題,為何父親明明健在,卻不回家?但母親不願多說,她只道是父親在平南軍中任職,不得私自歸家。說來可笑,小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韓叔就是我父親。”
有更多的枯枝被塞到灶膛裏,火勢便越燒越旺,明亮的光線勾勒出他的輪廓,曾菲敏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張言笑自若的皮囊之下,竟還藏著令人唏噓的過往。
曾菲敏沉默下來。
她自第一次見到李信,便沒有給他好臉色,後來,還時不時用縣主的身份壓他、折辱他。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的出現,奪走了屬於世子哥哥的父子之情。
但直到今日,她才發現,這些事的反面,竟然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簡單明了、是非易分。
曾菲敏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只道:“無論如何,你能認祖歸宗,總是件好事,總比流落在外要強。”